卡芙卡被押到穷观阵的中心。随着阵法开启,她的身体微微漂浮起来,而符玄闭上双眼,开始演算。
——“你在看着吧,太卜。”
一只黑猫。
黑猫端坐在桌上,尾巴扫过桌面上凌乱作废的纸张,颇为优雅地环在前爪上。
艾利欧的化身透过卡芙卡的记忆,跨越了时间与空间向她开口:“这只是一段闲聊,或者说,抱怨……是的,无关紧要,仅仅是作为[命运的奴隶]的无奈而已。”
作为记忆载体,同样倾听了这份抱怨的卡芙卡发出轻笑。
“相信在此之前,你已经占卜出了那个结果,无法撼动的[未来]……它总会到来,或早或晚。”
黑猫的瞳孔里闪烁着某种过于清晰的东西,好似能帮助它看透所有遗忘的、尘封的、尚未发生的事……那是命运的交织,而它伸出一根尖爪,在其中的某些游丝上轻轻拨动。
于是推动了某些人与事向着[需要]的方向更进一步。
但神秘如艾利欧也会因某些特殊情况而无可奈何,作为一只形象上的猫,它就像是在拨弄丝线时,一不留神被整个毛线球缠绕住。不仅挣不开,反而越挠越乱,越被勒紧,只能安详地等待某个看够了猫咪笑话的存在将线团收拢,把翻车的命运奴隶以不那么……狼狈的方式‘解救’出来。
“星核猎手没有恶意。”
黑猫示意她去看那些垒落的纸张,密密麻麻的字眼和混乱符号甚至大片墨迹污染让一切显得杂乱无章,甚至还有相当一部分被撕裂揉皱的废纸堆在角落里,等待清理。
“在真正到来的[命运]面前,我们别无选择。”
“太卜,你知道的。剧本或占卜,不过是我们推算事物发展的一种手段。未来随着变化而变化,并不能因提前知晓而避免其发展。”黑猫艾利欧甩了一下尾巴,从另一个方向环绕回身前,“星核猎手遵循剧本,将我们所能触及到的一切选项推动到更合适的位置。我们知晓其发展,却从来无法违背它。”
猫的眼睛在光源下如透亮的玻璃珠,折射出丝丝缕缕的线状光痕。
艾利欧说:“那些作废的剧本,无一例外是伴随着各种事态发展的可能性所延伸出的、没有结果的未来。它们像是树上延伸的无数枝叶,却又因各种原因长歪、失去了继续发展的必要而走向破灭……也就是以整个宇宙为单位下成立的[特异点]。”
实际上现下的一切,更应当称之为独立而具有唯一性的[异闻宇宙]。
黑猫看着卡芙卡,像是透过她的记忆看到面露惊愕的符玄,毛茸茸的猫脸上似乎透露出某种分享重大新闻并迫害到他人的舒爽。
“每一部撕毁的剧本都是一个失误的世界,这些只是很少的一部分……有一尊略显笨拙与青涩的存在正在进行无数次试错,直到筛选出合适的发展。”艾利欧有些无奈地叹息,命运的奴隶看到了太多,以至于甚至产生了疲怠……那些大同小异的剧本,哪怕内容再精彩刺激也会觉得麻木。更何况那还不是能随便让别人——甚至星核猎手也不能——知道的东西。
“真是……不可思议。”卡芙卡说,不知恐惧的女人在听到这种言论时显然也感到迷茫的震惊。
“……”
符玄张了张嘴,感到荒诞无稽。
“这是我与太卜的第一次相见,但这一场谈话已经重复了太多次。若有下一次,或许便不再是现在的你我。”
艾利欧看着她:“太卜,你能理解的。当[祂]第一次被生命所认知的时候,便已经存在了很久……久到超越一切可追溯的历史,低维生命无法触及的彼端。对于宇宙的运转而言,我们不过是会起到些许作用的尘埃罢了。”
作为卜者,其实符玄很能理解那些仿佛只是故作玄虚的话语。
因为不能说,也无法说,甚至连窥得一丝痕迹也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猫的脸上露出神秘的笑意,然后转移了话题。
“闲聊便到此为止吧,你可以将这些信息告诉所有人,或者保存到[命运]实现之时。这是你的自由和应有的权利。而接下来,该是展露星核猎手的诚意和清白的时候了。”
看着低头舔舐肉垫的黑猫,符玄只觉得头皮都要炸了:“你、真是荒唐!”
把这种虽然不好说真假但过于重量级的信息扔出来炸鱼又轻描淡写地称之为闲聊,结果星核猎手来到罗浮、卡芙卡故意被捕且让自己通过穷观阵看到这段事先‘录制’的话语——他们的本意不过是引星穹列车前往罗浮、带来触发[命运节点]的关键……除那个在仙舟通缉令上的男人外,星核猎手本身与罗浮上的星核毫无关系。
“难以置信……可穷观阵是不会出错的。”
卡芙卡欣赏她的表情般勾起唇角:“如何,喜欢这个真相吗?”
停止演算的符玄只觉得太阳穴一胀一胀的,她几乎恼怒地瞪着眼前的卡芙卡,仿佛透过眼前的女人瞪视那只恶劣的黑猫:“居然会有这种事……简直荒谬!”
“卡芙卡干了什么?”
旁边的开拓者小队显然摸不着头脑。
“卡芙卡和星核无关,倒是你们……居然是你们……”符玄磨了磨牙,决定把这些拿捏不定能不能说的问题抛回给卡芙卡,“你们自己去问她吧——想问多久都行。”
“本座必须立刻向将军禀报,恕不奉陪!”
太卜带着怒气飞快离开了。
“怎么感觉,应该大概可能是星核猎手办的缺德事儿气到这位太卜了?”三月七迷茫地挠头,语气又变得坚定:“我就说这女人不是什么好人吧!瞧把人家气得。”
“气的不轻。”穹认同道。
卡芙卡挑了挑眉,倒是不置可否。
“……穹,你去问吧。”
还是瓦.尔特开口,把话题引回正路上:“我知道,你还有很多问题想找卡芙卡问明白。”
“想从她那里知道什么,现在就去问吧。我们在这里守着。”
“嗯嗯,我才不想和那个女人说话呢,你自己问吧。”三月七竖起手指摇了摇:“你也要小心啊,可别被成熟的坏女人骗了。”
“最容易被骗的人应该是你吧?”
“哈,我警惕性超高的!除了列车上的大家,我谁都信不过!”
而后,穹看向依旧被穷观阵拘束而微微漂浮着的卡芙卡,女人对他露出一个微笑:“嗨,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