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西亚顾着躲闪,身影一虚又隐匿进墙壁中去了。
当他的目光追随着那道门时,他身后的一切就已经笼罩着没有耳目的后脑了。
那扇门轰然倒落,从中踏出一只脚。
锋利的长矛先人一步从门板中刺出,接着是怒然的巨大面孔。
一个高大的、身穿蓝色警卫服的锡兵踏进门框,眼珠闪烁着警示的红光。
……
艾尔领着阿斯坎进了那个草棚房子,其间的木屑碎止不住地簌簌下落。
顶着骑士不解的神情,艾尔好整以暇地摊开手心。
那里有五根猩红的丝线,锋利的丝线表面已经将艾尔的手指勒出五道深深的血痕。
尽管漂亮纤细的五指经受这样的摧残,但他本人似乎毫不在意。
阿斯坎目光暗了暗,嘴角暗自抿紧。
“这是爱丽丝送我们的东西,看这里。”
艾尔完全没注意到骑士的异样,他依旧兴奋地说着。
阿斯坎收起出格的神情,顺着艾尔的提示看过去,紧紧缠在艾尔食指上的那根线正急迫地抖动着,预示着加西亚的位置离他们不远。
“我们别无他法,只能从这儿开始了。那个谢泼德赶到这儿来,说明这里真有猫腻。”艾尔接着说。
他收起五指,轻轻在空气里一挥,那些血痕就不见了。
看见这些,阿斯坎才明白,艾尔之前只是把那些痕迹掩藏起来了,那五根锋利似苦刑的丝线大约已经折磨艾尔一路了。
可艾尔从来没提过……
一种无力感朝阿斯坎的胸口袭来,就像曾经那样……就像那个恍恍惚惚的午后,那个属于阿斯坎自己的苦行日……
记忆从鲜血四洒,尸骨遍抛的地方开始。不公与不义两者“平等”地瓜分所到之处。
哀嚎与惊雷在脑海里逐渐清晰,那些从人们喉咙里迸发而出的悲厉的哭号声,如同扼杀人一生的魔鬼的幻影,一切令人不适的东西都执拗地刺入他的脑海。
他那时清楚地看见战场里冷漠的白灰与黑夜似的沙土。
还有那唯一一个正在哭嚎的幸存者……
“骑士大人?”
一只手在阿斯坎面前晃了晃,还带着一声调侃的问候,那是艾尔。
阿斯坎又一次被艾尔拉出心魔,片刻后他镇定下来。
他正色道:“没事,只是稍稍走神。”
“我们接着走吧。”
艾尔乖巧地点点头,似乎对刚才骑士走神这件事相当感兴趣。
“骑士阁下,刚才怎么回事?”
艾尔直截了当地问:“你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在这鬼地方可不是好事。”
阿斯坎怔楞了,他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没关系,其实我只是好奇。”
艾尔拍了拍他的肩膀,努力做出一副“理解”的神情:“人都有过往与隐私,我不该问你太多的。”
“……”
“以后会告诉你的,我保证。”
骑士败下阵来。
“一言为定!”
艾尔的回复比什么都快,像是怕人突然反悔。
阿斯坎点点头,他又想起了那些灰暗的过往。
说话间,周围突然变得闭塞闷热起来。
不知从何处吹来了闷热而恼人的热风,笼罩着整个空间。
还携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将两个人笼罩在其中。
他们的呼吸不得不变得沉重起来,肺部刺痛,像是困在密不透风的茧壳里。
一个苍白的影子悄无声息地钻出来,她还是老样子。
苍白如石膏砌成的脸,灰白的礼帽和披肩上有一些陈旧的蕾丝格纹点缀。
左手提一柄灰黑色的旧伞,浓厚的雾气快要把她整个人吞没。
肩上停了一只折翼的白孔雀,独眼中血丝遍布,它的叫声苦涩,干哑。
一圈圈垒在脖颈上的珍珠项链把她的脖子衬得像个又高又细的烟囱,看起来滑稽又怪异。
她沉默地站在原地,像个不发光的灯塔,为艾尔和阿斯坎指引方向。
“她的意思是跟着她走”,艾尔小声说:“我们跟紧她,尽量别惊动其他东西,她告诉我有怪物正跟着她,”
阿斯坎点点头,拉紧艾尔的小臂。
剑柄上银光闪烁,如同一呼一吸的银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