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酒店向下看,世界又清晰又明亮。
没有一个地方照不到。
裙子上的钻石像是星星一样闪耀。
从纯白的台阶上穿行。混着金粉的花瓣从空中落下。
所有人都在熠熠生光。
富婆坐在沙发上,拿着酒杯问他,“听说你有个性啊。”
“来,喝酒。”
“转圈。”
“抬手。”
“呵。”她依靠在沙发上笑了一下,“个性的很有限。”
她手里端着的红酒杯像是鲜血。
富婆指着另一个人,然后对江烈说,“亲。”
江烈微微侧头,他在注视着那个人的方向,但又好像没有,于是像一个雕像一样凝固不动。
“亲。”富婆说了第二声。
江烈依旧不动。
他真漂亮,就算是凝固不动,这种沉默的抗拒也像是一个艺术品。
于是富婆走上前。
“又来个性了是吗。”
她伸手,旁人将一摞钱放在富婆手上,富婆拿着钱,一下一下甩向江烈的脸。
“现在呢。”
“现在呢。”
“个性什么啊。”
“你的个性呢!”
“亲。”
江烈穿过玻璃,看向愈远愈黑暗的北都边缘。
经纪人引他入行之前,跟他说,这个行业算是半个娱乐圈,要前途就不要身体,要纯洁就不要前途。
你有女朋友吗。
有女朋友也无所谓。
亲了谁,跟谁好,都是逢场作戏的事情。
她会理解你的。
妓/女和粉戏戏子最能互相理解。身体不重要,心灵最重要。跟谁上/床不重要,下了床之后找谁才重要。
风俗业的陪酒女和牛郎也是这样想的。
真可怕。
有些人连自己亲谁都无法控制。
却相信自己能得到纯洁的爱情。
江烈的头发散掉了。地上落了一地的钱,富婆笑着说他,倒是有点个性。
富婆转身走了,不理他这个扫兴的人,江烈蹲下,把钱一张张捡好,揣在怀里,走去洗手间冷敷左脸,洗手盆在一个单独的隔间里,两侧是镂空的金色装饰,他们欢笑的声音好像遥远,又仿佛很近。
江烈闻到一股淡淡清香。
他抬头,看见插在花瓶里面的百合。星星一样,朝外卷着绽放,白色的花瓣,中间像是花瓣从花枝上挣扎生长而扯出来的淡青色。
他偷偷折了一支花,放在心口。
江烈回到家的时候,女孩已经睡了。
他偷偷亲了女孩的头发,把百合放在她枕边。
*
簌簌起床,已经干瘪淡黄的百合从她的头发上落下来,她洗干净脸,换上衣服,将百合揣在怀里低着头走出楼道,楼道里面人来人往。
美的特殊的东西。
在贫民窟长不大。
她穿过琳琅的小巷,五颜六色的目光就像是灯光一样,在她的世界里模糊成不同的色团。
她来到声乐老师的教室。
铁栅栏拉开的时候,滚轮在下面吱呀响动。
比她早到的同学已经将书包放下,坐在位置上说笑。同学突然动了动鼻子,嗅了嗅空气。
而后转头看向她。
“簌簌,你一身腐臭味。”
簌簌慢慢放下书包,拖开凳子,“……是吗。”
她慢悠悠地,同学围着她转,嗅到她心口位置,然后抬头看着她。
簌簌捂着心口,低头看向同学,“我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