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都寂静。
“许了什么愿望?”
“希望你永远在我身旁。”
这是齐疆说出的第一句真正意义上出格的话。
祝春知眼眶湿润,轻笑道:“问了你就说,愿望不就不灵了吗?”
齐疆沉默,脸闹个通红。
祝春知伸出去的手掌影子被光投到小屋的天花板上,指尖搁在桌沿上坠着。
“会灵的。”因为我另一个愿望也是。
头顶的影子中,齐疆的手指也慢慢伸着靠近了祝春知的手。
两人手指间的距离越来越近,祝春知只是静静看着。
指尖相触时,齐疆站起身子,越着书桌,贴近了祝春知的脸,好像是要吻上来的样子。
待到齐疆的唇真的离她只有分毫时,祝春知的心终于才安定下来。
“我终于满足终于降落。”
她别过头去,眼角的泪滑落下来。
齐疆像那首充满希望又绚烂博大的乐曲,可她还那么小,明明还是学生。
自己便这样失去了所有自尊心般去惹得一个少年人的爱,未免太过于无耻。
见她哭了,齐疆惊惧着站起身,后退了两步,表情凄惶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纵然是在黑暗中,祝春知也能看清,齐疆的脸红透了,清纯透了。
她平白无故惹了这样纯白的人的一颗心,只因自己缺爱了。
她冲出门外,屋外只剩下摩托车逐渐驶离的声音。
在这样的夜晚格外令人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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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春知这一场病来得轰轰烈烈,学院那边请了一个星期的假。
她每日躺在床上,汗水浸湿她的衣裳。
梦了千百次,一半是赵澜争,一半是家人。
赵澜争身旁所挽的情人各色,变换着不同的脸。
祝明贞细碎的声音:我只是送她去当陪读的,哪知道人家陪到公主床上去了。
梦到了死去的小狗。张靖田抬起的手掌和被砍断的手指。陈圭璋的训斥。
最后是清梦。
是齐疆站在树下,指着树上的果实说:“姐姐,你看,桃子成熟了,我摘了给你送上去。”
祝春知正要伸手去接,张靖田忽然掐上了她的脖子,松开钳制时他的指甲划破了她颈上的皮肤。
于是她也慌忙去掐自己的脖子,指尖在被划破的地方使劲抠着,鲜血淋漓。
她惧怕经由张靖田的指甲留下的划痕会像瘟一样传递给自己,使自己也患上那名为出轨的病症。
接近于窒息时祝春知醒了,枕头湿淋淋一片。
是汹涌潮湿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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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齐疆几次放月假时,很少再有与祝春知碰面的时候了。
她无疑是在躲着自己。
齐疆想跟她说些话,于是给她发消息:明天早上下来吃早饭吧。
第二天的餐桌上,祝春知正在慢条斯理地剥着颗鸡蛋。
齐疆忽然记起自己神思走神,忘记给鸡蛋过冷水,以致鸡蛋有些难剥。
祝春知循着缝隙凝着神一点点地将蛋白与外壳分开,动作谈不上小心。
于是本就坑坑洼洼的鸡蛋褪去壳的那部分也是坑坑洼洼的。
安静的空间内忽然发出啪的一声。
齐疆看着祝春知把那颗已经剥好的鸡蛋扔进了垃圾桶内。
祝春知没抬眼,抽了张餐巾纸擦净自己的手。
“我先上楼了。”也没再吃些别的东西。
齐疆追出去。
等祝春知上了两三级台阶时,齐疆在身后喊:“对不起。”
祝春知停下步子,转回身,狭窄楼道内,表情晦暗难辨。
“对不起。”
“道什么歉。你没做错什么,是我做错了。”
她祝春知说自己错了,那便真真切切是错了。
更为错误的是她竟不想纠正,甚至想任由事态这样发展下去,想这样的大火一直烧下去。
齐疆的唇颤抖着:“我不该那样做。”
“别多想。”祝春知用手中的报纸轻敲了一下齐疆的颈。
粗糙纸张的边缘划过的位置,带起了齐疆身体一阵的战栗。
她有些害怕这样的祝春知。如同深渊,没有人能够看尽她,读得懂她。
祝春知的声音淡淡的,又说:“等你高考完我们再好好谈谈好吗,别让我愧疚,齐疆。”
齐疆实在是不知道对方的情绪了,顺着她走,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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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了什么愿望?】
【很自私。
——
希望齐疆永远在我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