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哥不是不喜欢别人看你吗？”陆纨素垂着头，斟酌着措辞道，“你放心，我以后尽量少看你、”

“……什么？”这下轮到秦祁怔愣了。

陆纨素低头挠着脸颊，很认真地说：“以前我不知道你的这个习惯，恐怕让你为难了，放心，我以后是再也不会给你添麻烦了。”

默了几息。

秦祁多聪明的人，很快想明白了。

是了，她误会了。

他兀自在那里生气，人家却压根儿没想明白他到底是为什么而生气，反而自顾自得出了一个自己认为很正确的结论。

“你，你……”秦祁扶额，闭上眼深深叹了口气。

陆纨素仍旧低着头，“我怎么了啊？”

秦祁轻呼一口气，“你抬头看我。”

陆纨素闻言莫名其妙，觉得他这个人可真奇怪，想了想，还是摇头拒绝了。

看她这模样，竟然是真心实意认为他生气的原因就是“讨厌被人看”，还自顾自在那里认真地做出承诺。

他刚才就是在对着一团空气生气吧，秦祁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一开始心头那股郁气呢，也渐渐散了，因为秦祁发现他的恼怒、他的不满一点意义都没有。

他的小师妹，他面前这个固执地低头不肯看她的人，明显还没有开窍。面对这种迟钝的、高强度防御的人，可以适当地直给，但是进度太快只会推远她。

目前还是别让她继续误会下去了吧，免得以后她再也不看他了——这也太糟糕。

秦祁想了想，说：“你误会了，我生气的原因不是因为‘讨厌被人看’，我不讨厌被人看，尤其是你…”

陆纨素一愣，终于抬头，疑惑又惊讶，“啊？”

“…你这种观看我出演的影视剧的观众，还有我的亲友。”他缓缓补足了未说尽的话，“而是因为、”

因为你毫不在意，主动避让，将我放在其他异性不怀好意的视域中。因为我对你图谋不轨，你却对我坦坦荡荡。

秦祁顿了顿，组织着措辞，“因为那个被范鸣保护的人，你觉得她为什么看我？”他长这么大，那种眼神不知道见过多少，那些手段和演技可能在范鸣面前有用，在他面前却是不管用的。

陆纨素回想了下，轻声解释道：“她想看你，我总不能挡着…”若是万一他两人看对眼了，她站在那里不就是碍事吗？

说白了，就是因为她习惯躲避，习惯置身事外，永远低调，永远谨小慎微的性格。

秦祁知道她的性格，所以没有问“为什么不能”，而是说：“如果有别的男人用那种眼神看你，我会挡在他的面前。”

他缓和了语气，认真得一字一顿，如同琴弓拉过大提琴的琴弦，低沉得这样温柔。

陆纨素狠狠一怔。

……这句话很耐人寻味。

可能是作为师哥，要保护她这个师妹吧！可是他说的这句话是有前提的，基于她在姚雨洁看他时挪开了身体这个前提。常理讲，哥哥需要保护妹妹被其他男人用眼神冒犯，而妹妹…需要保护哥哥吗？尤其这位“哥哥”是那样强大强势，不会被欺负。

因此秦祁这时说这样的话，让陆纨素觉得暧.昧，很暧.昧。

她张了张嘴，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

秦祁见此在心中低叹，还要考虑给她合适的安全感，将眼中的情绪掩得越发深了，轻笑道：“我在圈里资历比你深，什么牛鬼蛇神没见过，永远不能掉以轻心。”

这样一句话算是说到陆纨素心里去了。

原来是这样啊！

秦祁虽然是影帝，但在阶级上有时仍敌不过资本吧！姚雨洁和姚雨涵都是S市豪门资本姚家的女儿，他只是个演员，有顾虑也是正常的吧！

所以他其实是在生气她那时没有保护好他呀，原来堂堂影帝也会有害怕不安的事，这么一想，他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

见陆纨素一副恍然的神色，望向他的眼神布满了理解，秦祁不知道她又脑补了点什么，虽然仍旧未通一窍的模样，但她总算不再不看他了，可见他讨厌被人看这个误会是解除了，解除了就好。

彼此之间沉默了一小会儿，陆纨素轻声道：

“那师哥，即便是这样，你也不至于那么阴阳怪气我吧…”

兴许是方才的“交心交流”让她感觉到了彼此之间距离的拉近，她现在能够表达不满了，虽然很小声很小声。

她脾气多好，被秦祁那样毒舌阴阳也不见特别愤怒，现在也只是小小埋怨了一下。可就是这样，让他感受到了与她之间的距离，以及她的不在意；更糟糕的是，越感受，他却越生气。

现在还能怎么样？还是慢慢来吧。

“是我不好，”秦祁站在陆纨素面前，高高的身影覆在她的上方，似乎空间都逼仄了起来，他垂下眼睫，眼中带有微微笑意，似乎是无奈，但那样温柔。

陆纨素有些不敢呼吸，只听他低声道：“抱歉，师妹。”

化妆间外，王导过去后，很成功地调解了纠纷，又将全剧组的人训了一顿，说了会儿话。现在应该是散了，总算准备开始拍戏。

化妆间门外走动和谈话的声音越来越近，似乎快要开门进来，陆纨素眨眨眼，飘忽的神思总算定位，看着秦祁，嘴角抿出了一抹笑，点点头，“没关系，我现在…接受你的道歉。快要开拍了，师哥先去化妆换戏服吧。”

秦祁知道她是想在别人开门进来之前，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要这么近，也就是他能离她远点。作为被嫌弃的人，秦祁好像不能拒绝。

毕竟此刻仅是“师哥”的他，自然要顺她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