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蔚宁承认自己怕死,可也不是任人宰割的窝囊之辈,被逼急了犟脾气也会上来。
被人架着匕首在脖子前威胁,这份屈辱她又如何忍受得了。
很快,她的神色由害怕变成了视死如归,抬头傲视杨晞道:“好,反正横竖都是一死,那就杀了我吧!”
一旁的林姥姥却吓得脸色煞白,都什么时候了,这小阿宁怎么还像头犟驴一样,逞什么英雄好汉!朝廷权贵要弄死她们,就像踩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难道她当真以为堂主不敢杀她?
赶紧扯了扯洛蔚宁的衣摆,呵斥道:“阿宁,你不要命了吗,想想你奶奶和妹妹。”
洛蔚宁猛然醒觉,怔住了,气势也弱下去。她一心求死,怎么忘了奶奶和宝宝?她是家里唯一的顶梁柱,要是死了,她们以后的日子怎么过,该有多伤心?
眼眶忽地一热,星眸染上了一层浅浅的水光。
杨晞捕捉到她眼中的泪意,不知为何,心里忽地像被针扎过,疼了一下。
原来奶奶和妹妹就是洛蔚宁的软肋。
她的语调柔和下来,对洛蔚宁说:“只要你听我的话入军,在军营期间,我会派人安置好你的家人,确保她们吃住无忧,不会受到王县公的伤害。”
洛蔚宁沉默了,像个蔫掉的小孩,垂首立着,终于收起了锋芒,不会再随时张牙舞爪。
杨晞见状,眼神示意疏影撤掉她脖子前的匕首,继续道:“我们要对付的人是王县公。我答应你,等铲除了他就给你抹掉军籍,把那百两黄金给你,你就可以安安心心和家里人团聚了。”
洛蔚宁低着头,小声嘀咕,“你都想过要杀我了,我凭什么相信你?”
杨晞把她的话清楚地听在耳里,早料到洛蔚宁不信任她,于是从书案角落拿起为她而备的一块檀木方牌,徐徐踏下台阶,来到洛蔚宁面前,耐着性子道:“你加入暗府,从此以后就是我的人,我不会杀自己人,还会保你平安。”
“这是暗府的信物,你拿着。”杨晞抬起手,把方牌递给洛蔚宁。
洛蔚宁又一句嘀咕,“谁要做你的人。”
林姥姥抬头瞅了瞅方牌,方牌背面竟然雕刻着一座高山,是艮牌!
她震惊不已,赶紧又扯了扯洛蔚宁的衣摆,说:“阿宁,别耍脾气了,快收下这牌!”
洛蔚宁看向牌子,顶端中央的圆孔穿着一根编织成链的黑绳,方牌正面挖了几划凹槽,最上面的是一横长的,下面各有两横短的,以翡翠玉填充。正是周易八卦中艮卦的爻象。
洛蔚宁想了想,还是听林姥姥的话接过了。
暗府人手一个八卦檀木方牌,其中以正八卦为至尊。只有手持正八卦令牌之人才能入暗府,得见堂主本人。
林姥姥花了好几年才拿到正八卦的牌子,如今堂主对洛蔚宁一出手就是艮牌,让她既羡慕不已,又为洛蔚宁高兴。
她站起来高兴地对洛蔚宁说:“这不好了,以后就跟姥姥一起为堂主效劳了!”
“暗府每个人都有这样一块牌子,日后可别错认了同门。”杨晞叮嘱道。
其实她也没想过洛蔚宁为她效劳什么,只要能哄着她入军待着,不添堵就够了!
洛蔚宁握着方牌,看着看着,忽然感怀身世,眼泪花就出来了。顾不上丢脸不丢脸的,抽泣起来,边哭边说:“呜呜呜,我不过想在汴京安安稳稳地生活,好找到恩人,为什么就这么难?现在还要女扮男装入军,天天跟一帮臭男人混在一起,万一暴露了女儿身,我是要被杀头的!呜呜呜……谁来救救我,奶奶,宝宝……”
这番哭诉,简直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杨晞想笑,本可以就此将人打发出去,还耳根清净,可她偏偏对女子耐心特别好,看着洛蔚宁哭就觉得于心不忍,柔声道:“暗府的任务那么艰难你都能完成,可见你挺机灵的,我相信在军营你也能应付过来!记住我的话,想要活下去,一定要懂得随机应变。我帮你走第一步,剩下的路就靠你了!”
林姥姥听着,忍不住在心里啧啧称奇。她认识的堂主宽和善良,体恤下属,可从来都保持距离,该温和的时候温和,该严厉的时候严厉,何时会像现在对小阿宁那样,像哄小孩,温柔得快掐出水!
不禁好奇那日小阿宁被追杀,她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有堂主暗中保护,阿宁此次入军,说不定祸兮福所倚,能成就一番事业!林姥姥想到这层就放心下去,知趣地拉着洛蔚宁,对杨晞道:“堂主,老身就带她回去了。”
洛蔚宁脚步黏在地上,看着杨晞,欲言又止。
“你还有话想说?”杨晞柔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