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云伸手捂住耳朵,企图逃离这里。莫名的恐慌笼罩在黛云心头,压得她几乎要背过气去。
这一闷,黛云总算是醒了。
她出了一身冷汗,起身饮了杯凉茶,再躺下时只觉得头重脚轻,浑身酸软无力,仿佛做了场极大的斗争般,又浑浑噩噩地睡过去。
等幼香来唤她起身时,这才惊觉黛云发了高热,烧得面颊通红,几乎要不识人了。
病来如山倒,又加之她近来思虑过甚,黛云在床榻之上卧了一旬,才堪堪好转。因此,她也正巧错过了江家为庆贺来年开春江勉班师回朝而举办的宴会。
好在江家的大小姐江杏白,自幼同她关系颇好、感情甚笃。
江杏白听闻她能够起身后,直接向公主府递了拜帖,带了个贴身小丫鬟,倒自己个往她的住处来了。
“杏白姐姐。”黛云久病初愈,但由于照顾得当,未施粉黛的面颊反而更显清丽。
她许久不能出门,见杏白能来,心中高兴的紧,忙将人拉到软塌上坐下。
“你呀,近来总算是好些了。”江杏白是个极其温柔秀婉的女子,见黛云气色尚好,面上舒了口气。
“可我日日闷在屋里头,着实无聊。”黛云带着病中懒洋洋的语气,撒娇道:“都怨这病来的突然,想来你家的宴会定是极热闹的。”
黛云思及未能参加江家的庆功宴,心中颇为惋惜:“想来你家小辈众多,办场宴会肯定热闹的紧。”
江杏白听罢,却不觉得高兴,藏在袖中的手指绞紧了袖口:“那是自然,爷爷和其他三房长辈听了阿勉的功绩,俱是赞不绝口,连带着赏了好些东西,留着待他回来装点院舍。”
“倒是你,听说你近来资助了择梧书院,可办的如何了?”见黛云没留意到自己的异样,江杏白赶忙将话题带回她身上,悄然揭了过去。
“全是混账事情,我和章先生最近可有的烦了。”黛云摇摇头,替她添了茶,这才愤愤地将罗家那些事情和盘托出。
罗家广招学徒的事情在京中流传甚广,江杏白也算略有耳闻,不过却并未仔细考量这其中的门道,轻蹙蛾眉:“竟有此等事情,罗家做得如此明目张胆,实是欺人太甚。”
正要再说些什么,屋外传来了幼香的禀报声:“公主,燕乐公主为您向罗家定的衣裳送来了。”
“可不是欺人太甚了吗,如今京中也只剩这一家绣坊了。了”黛云听着便觉得闹心,想起这是母亲前段时日为自己定的衣裳,有些嘲弄地轻声笑道,“王贵妃的义女,也算得半个公主,倒不能怠慢了去。”
这也算是黛云自嘲。按照祖制,黛云的位份不过是个郡主。然而燕乐长公主颇受太后宠爱,这才破格得了个公主的封号,赐名映福。
意对燕乐公主府的庇荫。
只可惜随着太后仙逝,王贵妃当权,燕乐公主府的地位隐隐有了衰败之势。
但幼香却是一脸尴尬地推开了房门,她身后的,是位清朗如月的男子。
他该是听见了黛云的无心之语,但却未露出半分异样的神色,双手递出锦盒,温声解释道:“映福公主万安。敝人罗家、罗霁,来送新裁的衣裳。”
原本还因叫错了称呼,自觉有些尴尬的黛云,见着了罗霁的面容后,思绪却是瞬间被吸引了去。
待再仔细瞧去,黛云猛然间想起一位故人来。
可那人分明就……
“罗家的东西,自然是好的。”抛开脑中毫无根据的想法,黛云敷衍地称赞了句。
听她如此说,罗霁并未顺势夸口,但却就择梧书院门前柿子树,遭罗家管事的损坏而道了歉。
言辞得体,不卑不亢,完全挑不出任何错处。
“择梧书院一贯是山长章禾打理,本公主不过出了些银钱罢了,先生怕是寻错了人。倘若”黛云并没有替章禾接受他的道歉,但也客客气气地让德昌将人送了出去。
可罗霁走后,黛云愈想愈觉着有些古怪。
“云云?”江杏白见黛云表现得有些心不在焉,以为她是病中易倦,轻声唤了一句。
黛云却是福至灵心,道:“奇怪,他长得分明与我早逝的松妧姨母有些相近。倘若姨母的儿子能长到今日,该也是这般模样。”
“罗家初到京城时,松妧公主已身故多年,想来并未有过交集。”江杏白对当年的事情略有耳闻,心中难免打了个趔趄,小声道:“况且阳平世子失踪时你不过五岁,过了这些年,许是记得不真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