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沙跑得胆都快吐出来了,抽空回头望去,鬼影仍在追着她们。
她嘴角还带着嘲意的笑,笑声尖利,像是穿过她们的耳膜,在轻声慢语地宣告她们的死期一般。
陶沙不敢再看,只奋力朝前跑去。
然而跑着跑着,眼前景象却始终不变,甚至没有拐弯口,就这么一条道平坦坦地铺在脚下,两侧是毫无变化的屋舍,红灯笼急遽颤动着,照亮了门闩上挂着的一双双绣鞋。
往远处望去,那黑魆魆一片,没有尽头似的,如同一张深渊大口,随时准备吞噬她们。
更令人绝望的是,不知何时,前方又多了道鬼影。
她是个中年的妇人模样,头发盘起,斜插着一枚银簪,浑身湿漉漉的,还在淌着水。
那像是被水泡肿了的泛白的脸上,同样挂着一抹诡异的笑。她伸长脖子,蛇一样的姿态,在慢慢接近她们,和她们白日里在水井内看见的场景一模一样。
陶沙&秦怀希:“……”
前有狼后有虎,不得已,二人被迫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快速思索着脱身的办法。
“护身符!”陶沙提醒,“快,拿出护身符试试!”
她解开衣襟,从怀里掏出一把护身符,胡乱递给了秦怀希几枚。
然而这数枚护身符才拿出来,就见这两个鬼影面上恨意更甚。一个闪神间,手里的护身符竟无火自燃了起来,徒留一捧烧毁后的灰烬。
“……”
二人再次傻眼。
不是吧?
这可是游戏给的护身符,居然也这么菜?
陶沙看了秦怀希一眼,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说:“你信我吗?”
秦怀希一顿,接着翘了翘嘴角。这种情况下,她竟然还能对她露出笑容。
“不信你,我还能信谁呢?”
“那好,别动,别去恐惧。”陶沙握紧她的手,“闭上眼睛,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秦怀希那带着淡淡戏谑的话在耳边响起:“这样是想我们死得体面点吗?宝宝。”
陶沙顿时一个激灵,横她一眼:“不准叫我宝宝!”
“好吧,好吧。”秦怀希无奈地叹息,乖乖闭上了眼睛。
“别去恐惧,别去害怕。”陶沙强调,“不要让她们有可趁之机。”
秦怀希嘀咕:“其实,是你更害怕点吧?”
她用大拇指安抚地摩挲着她不停发着抖的手背,轻声说,“别怕,有我陪着你呢。”
陶沙深深吸了口气,不说话了。
虽然清楚这一点,但她就是本能地忍不住发抖。尤其是,在感觉到那两个鬼影试图触碰她们时,她心尖一颤,咬住了唇。
湿黏的,滑腻的触感。
鬼影像是在品尝她们一般,冰冷的舌头舔过她们的脸。
“我要杀了你们。”
较为年轻的女声阴狠地警告道。
“你们居然来帮牠们,你们罪该万死。”
“……”
脖子好像被一双手掐住,勒得人难以呼吸。陶沙却尽量放松身子,在心里不断告诉自己,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像这样反复暗示着,窒息感竟真的减少了许多。
“我要挖出你们的心肺……咯咯,给我陪葬……”
脖颈上划过锋利的尖刃,剧烈的疼痛感紧随其后。
“淹死她们!”另一道女声呵斥,“让她们也尝尝我们的苦!”
身子一轻,像是坠进水中。僵硬寒凉的石壁挤压着身体,冷水淹过鼻腔,晕眩感陡然降临。
陶沙强逼着自己忍住不适,努力分散心神,去回想着什么。
虽然肉.体如同身处炼狱,饱受折磨,但她其中一只手上握着的那温暖的触感,却始终没有消散。
是了,秦怀希在陪着她。
她还有秦怀希。
陶沙眼睫微颤,想起了和对方初次见面的那个夜晚。
灯影迷醉,驻唱歌手在台上弹着吉他。
她拘谨地坐在沙发角落,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来参加这次活动。
群主却不容她们退缩,张罗着拿出几瓶酒,要她们玩游戏。老套的真心话大冒险,纯粹用来热场子的。
而她就是这么倒霉,抽到了这么一只签。
签上写道:吻你左手边那位的脖子。
陶沙:“……”
人群开始起哄,不允许她反悔。而她转头往左手边看去,穿着深蓝色飞行员夹克的女人正低头静静看着她。
见自己转过头来,她咧开嘴,露出一口闪亮的大白牙,还主动将自己的头发撩到一边,说:“请。”
傻狗。
这是陶沙对她的第一印象。
……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她们受不了这样的折磨晕过去了也不一定。
陶沙呻.吟一声,睁开了眼。
清晨特有的湿乎乎的雾气扑鼻而来,眼前天光大盛,已然到了白日。
她往身旁看去,秦怀希正静静躺在那里,半睁着眼睛看她,模样惬意悠闲,好似昨夜撞鬼的根本不是她们。
“早安。”她笑着招呼。
陶沙:“……早。”
“我们活下来了呢。”
“嗯。”如果不是在村里的巷道上醒来的话,情况就更好了。
在冷硬的青石板上睡了一夜,任谁都会腰酸背痛。
陶沙捂住腰,面色痛苦地坐了起来。余角瞥去,秦怀希仍躺在那,双手垫在脑袋后面,见她看过来,才伸手点了点唇沿。
“……”陶沙禁不住瞪她,“光天化日之下呢。”
“现在又没人。”
的确,看得出此刻时辰尚早,周围一圈屋舍也没见几个开窗的。
“为了庆祝我们活下来。”秦怀希又笑眯眯地说。
陶沙想起昨夜可怖的遭遇,不吭声了。蜻蜓点水般,飞快地俯身亲了下秦怀希。
二人这才站起身,陶沙打量了下自己,又看看秦怀希,总算微微笑了起来:“我猜的没错,这个副本里的鬼只能吓人,但不能杀人。”
她摸了摸脖子,上面光滑如初,一丝伤痕也无,昨晚仿佛被割开喉咙的感觉在眼下荡然无存,“甚至无法伤人。”
所以,周东生的孩子周良才会是自杀,被鬼吓得受不了撞墙而亡。
慢悠悠地回到周永昌的府邸,迎面就见牠和那管事站在厅堂内议事。出人意料的是,见了她们,牠们的神情居然很淡定。
周永昌低头饮茶,管事问:“仙姑怎么从外面回来的,昨夜没宿在府上?”
“起的早,就出去溜达了一圈。”秦怀希懒懒道,“二位在聊些什么?”
“无非就是村里的生意罢了。”
“哦。”
“仙姑慢走。”
走出一段距离后,二人回头望去,周永昌仍在饮茶,而管事躬着背,亦看不清面容神色。
“牠们肯定气坏了。”秦怀希耸了下肩,淡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