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睡醒的时候,白寻迷迷糊糊地半眯着眼,去摸自己昨夜放在床头的外衣。
她伸手摸摸索索了老半天,什么也没有摸到。
不仅没有摸到,手腕上还发紧,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勒着了。
意识尚未清醒的白寻本能皱起眉,费劲地睁开一双迷蒙的眼。
睁眼的一瞬间,白寻的眼皮就被刺到似的猛然一跳。
她手指有些抖索,呼吸急促地再次睁眼。
视野中央是一个宽广圆台,有白光不偏不倚地照在一柄光亮的长物上,几乎要晃花白寻的眼睛。
明晃晃,白亮亮,赫然是一柄磨得极好的刀。
白寻愣愣地看着那把耀眼的刀,半晌才想到要站起来。才一动身,白寻便觉身上酸麻疼痛,膝弯手臂的骨头咯咯作响。
她眼前一发黑,没站稳,整个人向前倒去。
一声嗤笑响起,话音里带着浓浓嘲意:“这便是贵派的惩治?我看她力气不小啊。”
白寻视野模糊,耳朵里嗡嗡的荡着人声,听得格外分明。
一个男人的声音赔笑道:“大人尚且不知,用这这断水刃时,就是要让犯人五感通明,成效才最好呢。”
嗤笑的那人只是冷笑,不再回话。
白寻原本头脑昏沉,但在听到“断水刃”三个字时,她脸色一点点白起来。
……不、不会吧??
断水刃,是她昨晚看的一本修真小说里的兵器。
好巧不巧,这玩意是用来惩治一个炮灰女配的。更巧的是,这女配也叫白寻,和她同名。
女配背叛了主角所在的门派,最终被派里的人用断水刃剜断心脉,五马分尸,是书里的一个经典打脸桥段。
白寻心情复杂地看完这段,又看着评论区对“白寻”的一片骂声,默默地关上了手机。
即使这女配和现实的自己毫不相干,但白寻心里还是很微妙。
白寻眼里倒映着圆台上的那柄刀,脸色苍白地思索着对策。
只可惜,越是关键时候,脑子就越是空白一片。
白寻心焦如焚,急得眼目都发红。
身边还有许多杂乱的声音,白寻已经没有心思去听。
白寻神思浑浊得像浆糊,直到她听见台上男人轻飘飘地说了三个字——
“行刑吧。”
白寻十分惘然地缩了缩手足,但因为手腕脚踝被缚得很紧,这一缩,反倒令她弓身跪伏的姿势更加狼狈。
白寻浑身都紧绷起来,指头不受控制地开始颤抖。
有人一步步走来。步声沉重,一下一下敲击在她心上。
直到那柄寒凉的刀刃横在眼前,白寻眼睫一颤,死死抿住了唇。
刀锋挑断手筋的一瞬间,她眼睛里倒映着刀上淋漓的血,觉得周身都失了力气。
疼痛弥散的时候,白寻意识涣散地想。
她只是一个普通人,生性愚钝又懦弱,急中生不出智,从来也不是什么力挽狂澜的主角。
这样的她,穿到书里的白寻身上,唯有一死。
——可她原也没有罪,为什么就该死?
为什么,她要这样去死。
*
白寻再一次醒来。不同于上一次的是,这次她很清晰地感觉到痛。
痛,四肢百骸都很痛,痛得她还没睁眼,眼泪就快从眼皮子底下溢出来了。
白寻忍着疼,缓缓眨掉温热的泪,视野初初清明起来。
先映入眼帘的,是纵横的屋梁,梁后的屋顶黑黝黝的,白寻只扫了一眼就将视线收回,重新落在屋梁上。
她盯着木头房梁,恍惚地想:这是死后的世界?
身上的疼痛似乎更烈了一些,白寻抽了口气,费劲地抬了抬手臂。
刚抬了手,便有人嗓音响起:“别乱动。”
是个女子,说话声略沉,但能听出来她原本的声线并不低沉,只是语气使然。
白寻一惊,万没想到这里还有旁人。
她想起身看人,又顾虑到那人让自己别动,便老老实实地在原处挺尸,只是仍然偏了头,费劲地去看。
……然后她看见一截断臂悬在空中,一个容色昳丽的美人一手握着断臂,一手穿针引线,神色极是专注。
穿线的美人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微一抬头,弯唇笑了笑,又低下头做针线活。
被她一望,白寻如同被烫到一般,匆匆转过头去。
在美人瞧不见的另一侧,少女白皙脸颊烧得通红。
白寻因分尸而死,而在被分尸之前,师门的人先将她扒了个一干二净,免得衣里头藏了什么宝物阻碍行刑。
她现在,身上光裸,一.丝.不.挂。
白寻头脑都在发热,几乎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她被漂亮姐姐看光了,呜呜呜呜,还是这样狼狈的看光。
身上的剧痛一刻未止,此时此刻,白寻不敢去瞧任何东西。
但身上的疼痛每分每秒都在告诉白寻,她身上的部位大多已经被接上复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