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搜刮着原主的记忆,总算找到一棵叶维风不知道的树,以至于没被他全部挖进宫里去,而后从树下挖出一坛子酒。
只是闻人偃依旧看不上,只喝了一口,他便忍不住和席玉吐槽,“这是酒还是水?”
席玉笑道,“自然是酒。”
“虽是酒,可却没有我草原的半分烈,尝起来无甚滋味。”闻人偃有些看不上,手中的杯子只微微一抬起便立马放下。
席玉却不惯着他,依旧给他倒了满满一杯,“就算是平淡如水,也总比没有更好不是吗?”
闻人偃皱了皱眉,伸出手按住席玉给他倒酒的右手,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席玉,你有没有想过,和我回草原去?”闻人偃似乎有些紧张。
他不等席玉回话,就着急忙慌地把所有想说的话一骨碌地说完,似乎生怕被打断,便再没了开口的勇气。
“草原的月亮又大又圆,不会像京都一样熹微,草原的酒又烈又甜,但凡喝过一口就不会忘记它的味道。漫天的星星像幕布一样铺在你头顶,你可以躺在帐篷里,枕着星星入眠。”
“那里还有烈马,西风,以及你最向往的自由,若你跟我回去,绝不会有人敢对你说一句重话,更不会有人干涉你的任何行为。”
闻人偃专注而又认真地看着席玉,明明这京都的酒一点烈度都没有,可他又觉得自己醉了,醉在那双多情的桃花眼中。
“席玉,你就和我回草原,一直陪着我,不好吗?”
明明是求人,但闻人偃霸道得很,语气听上去甚至有些像威胁。
“草原很好,酋国很好,你也很好。”席玉亦专注地看着他,生来多情的眼睛仿佛有蛊惑人心的能力,但一旦你被这双眼睛吸引,而后傻傻地交托出自己的真心后,你便会知……
看似多情,却最是无情。
“可是我不能跟你走。”
席玉只是这个世界的途经者,他自是给不了任何人承诺的。
只是这话听在闻人偃耳朵里,却像是毫无保留的拒绝。
“若你喜欢京都,我可以在草原让人给你打造一个一模一样的,甚至连席府都能还原。”闻人偃依旧不甘心,他想为自己再争取一次。
“若你思念京都的吃的喝的,我便每月让人来京都,为你买回去。”
“还有……”
席玉却打断了他,他目光灼灼,既温柔又残忍。
闻人偃听到他对自己开口,听到他对自己判死刑。
“若是思念京都的人该怎么办?”
此话一出,闻人偃已经知道了他的答案,他忽然觉得是他兀自嘴硬,京都的酒明明比草原的还要烈上万分,因此才呛得他整个喉咙都疼。
有好长一瞬间的沉默,晚风吹落了树梢的花,落在了俩人的肩头,可俩人都未曾发觉。
“是叶维风吗?”良久,闻人偃忽然开口,打破了这一瞬沉默。
席玉不小心摔了一个酒杯,杯子掉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闻人偃蹲下身帮他捡起,几乎是下意识的举动,他甚至没有觉得堂堂一个酋国首领,这样蹲在别人面前有什么不妥。
“手没事吧?”席玉赶忙将他扶起,而后又仔仔细细地将闻人偃捡杯子的手检查了一番。
两手交握的时候,闻人偃整个人都有些僵硬。
他似乎有些憎恨席玉这番模样了,既已说出不想和自己回草原的话,那又何必做出会让自己产生念想的举动。
可他知道,他恨的却是自己,恨自己不争气,席玉只不过这么一个寻常举动,自己竟因此心绪波动至此。
……
早已深夜,俩人散了席,可闻人偃坚持要把席玉送回房间,他再离开,席玉有些哭笑不得。
是不是在这些西域人眼里,中原人就是如此弱不禁风?
路过扶楹的房间时,席玉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扶楹浅眠,他有些担心深夜的声响会吵醒他。
闻人偃突然发出艰涩的声音,他这一开口,倒是吓了席玉一跳。
“不是因为叶维风,是因为他吧?”闻人偃的语气既苦涩又笃定。
他说得不甚明白,席玉却忽然听懂了他在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