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认输!”
墨玄紧咬着牙,从雪地上爬了起来。他仅剩的那只眼紧紧地盯着虚茫的前方,宛如一只朝着命运呐喊的困兽。
“本宫尊敬你的精神,但不认可你的选择。”溧阳望着勉强维持着站立的对手,眼里不无动容,“既然如此,本宫便用最强的一招来送你上路。”
“哎呀,我不敢看了!”小侍女惨叫一声,回头埋进了燕真的手臂里。
燕真嘴角噙着神秘的笑意,他只是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以示安慰。
墨家人中,表现得最急切的是墨朱,她与墨岚一道在梅园中的凉亭中观看比试,墨岚依然作壁上观,见状,墨朱忍不住问她:“母亲,不论如何,他都是三妹唯一的孩子,您要坐视不管吗?”
墨岚的回答寒凉如雪:“在没有任何一方认输的情况下,我们插手干涉,皇室会如何借题发挥?你可曾想过?”
墨朱没有回答。
墨岚伸出手。与她的容颜不符的是,她有着一双布满风霜,满是皱纹的手。一片花瓣落在她的手心上,被她缓缓握住。
“今年的梅花,香气格外清甜。”
墨岚的喟叹消散在了风中。
与此同时,溧阳公主也有了动作。寒风裹挟着火焰,在她周身急速旋转起来,这强大的吸引力甚至将四周树上的梅花也卷入到了风与火焰中。
在火焰凝聚成一只凤凰的同时,飞舞的梅花并未被吞噬,而是作为火凤凰的点缀,化作了一身绝美的赤色羽衣。
她这一招极为张扬,恨不得将自己对【午火】的精妙掌控力展示给所有人看。她成功了,场上大部分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后的火凤之上,并为此忌惮不已。
皇室,果真实力深厚!
现如今的墨家,怕是没有年轻一辈能与溧阳公主匹敌。
面对如此恐怖的一招,墨玄的态度一如既往,他坚毅的面庞被冲天的火光照亮,再度挥舞起自己残缺的刀刃,一瘸一拐地,朝着那恐怖的火凤冲去。
溧阳猛然睁眼,那只绚丽的凤凰高鸣着,展翅往前飞翔。
“阿嚏!”
就在这紧张刺激的时刻,溧阳公主忽然浑身一颤,打了个喷嚏。
翱翔在空中的火凤也跟着颤抖了一下,虽然继续保持着往前冲的势头,但它的光芒已黯淡了不少。
在场众人:……
好影响氛围的生理反应,但无伤大雅,墨玄,还是得死。
就在他们这么认为时,溧阳公主又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霎时,冲天的焰光哄然散去,被聚集起来的梅花花瓣飘洒而下,不能说不美,但配合溧阳公主不住打喷嚏的画面,怎么看都十分诙谐。
“这花有问题……阿嚏!”溧阳火速用袖子捂住脸,防止别人看到自己不雅的行为。
这个神展开沉默了所有人,除了一心沉浸在决斗中的墨玄。他不管对手遇到什么突发情况,挥刀的动作依旧未停,眼看那刀刃就要劈到公主身上时,一道强劲的灵光荡了过来,将墨玄震飞出去。
荡飞墨玄后,溧阳带来的侍卫忙飞到了她身旁,察看着她的情况。溧阳面庞憋得通红,但没过多少秒,就又开始喷个不停。
“公主!”侍卫喊她,见她无法回应,愈发愤怒,他面上开始浮现紫色的雷纹,手中亦聚起灵光,对准了摔落在地的墨玄,“你竟敢耍阴招,找死!”
饱含着灵力的雷霆一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向墨玄,正要击中他时,却被忽然竖起的水墨屏风遮挡而下。
墨岚依然在凉亭中稳稳坐着,若不是她眼角出现了一缕浅淡的山水画痕,那么也无人能发现她曾出过手。
“按照约定,决斗中,生死不论。”墨岚按下手,那屏风也与雷光同步消散,“插手后辈的决斗,‘雷霆渡者’,不过如此。”
发现并没有发生什么惨案的小侍女早已抬起了头,不仅如此,还很快乐地同燕真讲解:“原来他就是雷霆渡者风霆,皇室的天阶四大高手之一,我就说嘛,皇室怎么会放心让年轻的公主单独出远门呢?”
风霆点了溧阳的穴位,令她陷入了昏睡,终于是结束了她的丑态。他将昏睡的溧阳交给侍女,自己则与墨岚理论:“你们在比试中下毒,意图谋害皇室成员,已是最大的不公平!我插手又如何?”
墨青拈过梅树上仍残留的梅花,轻轻嗅闻了一通。
“这花确实与平日里闻到的有所不同呢。”
墨岚说:“阿朱,你精通医理,不如说说,这梅花的问题在何处。”
墨朱也跟着摘下了一朵梅花,细细检查过后,她回答:“回母亲,花朵上沾有增香剂。为了让墨园梅花常开不败,维持香气,女儿……确实曾命仆人将其喷洒在梅花的花朵之上。”
“呵,你们墨家这便抵赖不得了。”风霆冷笑。
“风先生这话说得不妥。”墨朱否定道,“散落在梅园四处的增香剂,单独并不会对人造成任何影响,只有短时间吸入超过一定份量的增香剂才会令人不适。
“今天之前,没有任何人能想到公主会将如此多的梅花引至自己身边,也没有谁能预料到这会对二人的比试造成影响。那又如何能说,是墨家想要暗害她呢?”
她的话掷地有声。
风霆无法反驳:是的,公主完全可以简单朴实地打败墨玄,谁知道她会用这花里胡哨的一招啊!
“墨玄,你赢下了这场比试。”墨岚道,“对于婚约,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还有婚约这码事!风霆顿感棘手,他恶狠狠地盯着墨玄:若是这废物敢说婚约照常履行,就算墨岚这个老东西在这,他也要杀了这小子!
墨玄淡漠地扫他一眼,随即与墨岚道:“我要解除婚约。”
墨岚抚掌道:“可。”
这场闹剧以风霆带着昏迷的公主,阴沉着脸,匆匆离去而结尾。
只是,有一个疑问仍然盘桓在墨家人的脑海中,久久未能散去。
【难道,墨玄这家伙的运气真就这么好?】
当然不是了。墨玄在心里默默地回应他们的问题。
他遥遥地看向燕真的方向,对方正耐心地与身边的侍女解释着什么。
他说的话墨玄听不见,幸好燕真的心声依旧那么亮堂堂,那么贱兮兮:
【运气?开玩笑,墨府上次喷增香剂都不知道是在猴年马月,靠那点剂量,给溧阳鼻子挠个痒都不够】
【自然是我略施小剂咯,哦,墨玄还得谢谢对方放着平a不用,非要装x放大招,不然我往她脑门上糊一桶增香剂都没用】
【我真是个天才啊哈哈哈】
在这令人头疼的笑声中,墨玄竟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轻快,紧绷着的心弦骤然松开,疲惫与眩晕感争相涌了上来。
他眼前一黑,“嘭”地一声,栽倒在了冰冷的雪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