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朝这种事情,去得早了还是站在外头吹冷风,况且前几日发生的事情还未消停,一见他,怕多是来他面前嚼舌根的。
萧雁识无意当人家的谈笑的对象,打算掐着时间去。
“你在北疆多年,素来不怕天不怕地,但这里是江陵,毋管那日发生了什么,今日你只当什么都不知道。”萧雁致拍了拍萧雁识的衣领,又塞给他三个大包子并一水袋的热茶。
刚出笼屉的肉包子还有些烫手,萧雁识笑了下,就手咬了一口,“兄长放心。”
萧雁致摆摆手,“去吧,别晚了又落人口实。”
“嗯。”
萧雁识御马而去。
冬日的街道空旷少人,萧雁识一路纵马至宫门,时候尚早,于是寻了一片避风处,老神在在地啃起包子。
“哎,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我们骁勇善战、无往不胜的平北侯世子啊!怎么,在花楼里喝了顿酒,如今萧大公子连早膳都不给吃了……”
三人踱到萧雁识面前,一人白面俊秀,只是眉梢间略带轻佻,开口时也阴阳怪气得很。
萧雁识咽下最后一口包子,抬眸瞥了眼,“不及冯世子,食残不化,一大清早就往外喷粪。”
“噗嗤……”旁边二人忍不住笑出声。
“你!”冯玉气得脸庞涨红,“谁与你一般出口成脏,满嘴屎尿屁,不愧是从北疆那短见少识的地方长大的!”
萧雁识轻嗤了声,“你看,屎尿屁这三个字可不是从我嘴里说出来的,倒是冯世子你……多大的人了,还尿裤子。”
“你胡说什么,我哪里尿裤子了,莫要胡乱……你你你!你作甚么?!”冯玉猝不及防被萧雁识泼了水,寒冬之际不过片刻那水迹便凝结成冰,格外招眼。
萧雁识将水袋放回马背上,无甚在意道,“现在回去换身衣裳来得及,或者我帮冯世子在陛下那个告个假,不必感激。”
“你!”冯玉双腿打颤,尽是冻得。
萧雁识还不忘再火上浇油,“尿了裤子是小事,万一冻坏了你那要紧的玩意儿,才是不值当,冯世子确定还要站在这里和我做无谓的争辩么?”
流氓有流氓的做派,萧雁识故意瞄了瞄冯玉的下三路,啧啧叹了声,“遂宁王府可就你这一根独苗苗了,若真冻坏了,怕是遂宁王府上下都得哭晕过去吧……”
“冯世子要不先回王府……”
“就是,这天气冷得很,可别伤了身子……”
旁边二人见势不对忙劝道,冯玉气得咬牙,但又冻得两腿战战,最后啐了一口什么,灰溜溜地钻进马车走了。
和他一起的二人经此一遭知道萧雁识不好惹,忙不迭地往一边溜了。
萧雁识靠着马儿,忽然开口道,“梁大人热闹也看完了,还不走?”
“萧世子说笑了,下官并非看热闹,只是来得晚了些,又不好打扰两位世子,便在旁边侯着。”一人自旁边走出来,长身玉立,眉目俊朗。
萧雁识认识他。
殿中侍御史梁言,正七品。
官职不大,但萧雁识正好认得他。
梁言其人,出身寒门,两年前进士出身,排十七名,在一众才子中不算打眼。但他的本事远不止此。
按照大晋科举之后授官的惯例,除前七甲以外的士子皆外放为官,三年后取其优秀者为京官,或地方往上拔擢一到三级。
但实际上,多为留任原籍,拔擢者甚少。
但梁言其人却不一样,他外放平凉郡半年即被召回,而后直接留任江陵,不过一年多的时间,如今供职于御史台殿院,为殿中侍御史。
七品官在满是达官贵人的江陵算不得什么,但萧雁识有所耳闻,梁言如今的七品,其中“水分”可大得很。
御史台多为迂腐恪守之人,但梁言不是。
他精于世故,如今虽然明面上只是个小小七品官,但实职早已远超侍御史,素日里连御史中丞都对他青眼有加。
萧雁识看着眼前的人,忽而笑了下,“梁大人找我有事?”
梁言一顿,没想到萧雁识这般直白,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俯身一揖,“不瞒世子,其实下官早就对世子崇敬许久,今日听闻世子亦来上朝,便贸然过来攀谈一二,望世子莫要责怪。”
“崇敬?”萧雁识几乎笑了,“崇敬我什么?我与梁大人以前见过吗?”
“北疆军驻守边陲,饮沙含雪,多年来不知杀了多少蛮夷,救了多少百姓,仅是这些,难道就不足以让下官崇敬么?”
萧雁识被他的话酸得倒牙,蹙着眉打断,“你这嘴皮子还是留着给陛下吧,上朝的时间到了,我先走一步。”
说完便飞快进了宫。
梁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