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我在铃儿的叫早声中勉强睁开一只眼睛,睡眼惺忪间以为还是在家中,扯过被子翻了个身,打算继续赖床。
谁知被铃儿一把拽走被褥,硬生生拉了起来,“二小姐!再不起来就过了晨昏定省的时辰了,今日是您嫁入宁家第一日,按规矩要给公婆敬茶的……”
被铃儿这么一说,我瞬间清醒,忽地从床上坐起来。
铃儿早就手脚麻利地端来了洗脸水,然后像赶鸭子一样催我去换衣服,待我离开床铺之后,顺手便叠好了被褥。
“小姐,为何姑爷昨晚未在房中留宿?”铃儿问。
“他说他还有公事要处理,兴许要到后半夜了,让我不必等他,小荷在书房铺好了被褥,太晚的话他就宿在书房了。”我努力回想了一下他说的话,“那应该就是处理的太晚了吧?所以没回来……”
铃儿一边将拧好的湿毛巾递过来给我擦脸,一边压低了声音试探性地问道,“你们昨晚,没闹什么不愉快吧?”
不愉快……也不至于吧。
无非是我下意识多瞧了两眼他脸上的疤,让他心里不舒服了,但话说回来,男子汉大丈夫,如此敏感心眼小,也真真是让人内伤。
我摇摇头,表示无事。
铃儿反倒十分不放心地嘱咐我,“小姐是耿直人,从前在娘家倒也罢了,如今到了这婆家,断不能事事都随心而言,说话做事切记三思而后行。”
敢情我嫁了人还不能心直口快了。
我不以为然地系好上衣的盘扣,对铃儿的婆妈略有敷衍地点了点头。
心下倒是有些忐忑,这宁韫不来,我总不能要一个人去给公婆敬茶吧?
这厢我梳洗打扮好,硬着头皮出了门,才发现宁韫已经在房门口侯着了,也不知他是何时来的。
“阿曦,早。”他冲我浅笑着道早,顺势牵起了我的手,贴着我的耳侧道了句,“抱歉,为夫昨晚在书房睡着了,冷落了娘子。”
从前十几年,一直都听惯了他唤阿曦,如今蓦然改了口,纵然我早就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但终究还是有些不习惯。
我无措的强笑了一声,低下头不再言语。
宁韫的爹娘都是不苟言笑之人,从小我就不太敢直面二老,在门口碰了面我也总是躲着,生怕自己有什么逾矩之处惹得不快。如今嫁入宁家,想到要日日对着二老尽媳妇本分,我就禁不住一阵头皮发麻,连抬脚的步伐都颇有些视死如归之意。
宁韫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一般,微握着的手指轻挲我的手心,在我耳侧,微不可闻地轻声道了一句:“不怕,我在。”
我侧头望他,想起了那年他为救从树上摔下来的我,被砸伤了手臂,整个人匍匐在地也要拼命护住我情形。年少时,他护我之心犹胜自己的安危,如今也是如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