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静默,让书房的空气都尴尬了起来,他垂眸苦笑,轻叹了一口气。
“宁哥哥,我没有别的意思……”宁韫心思细腻,我生怕话说得不对,惹得他多想,手足无措地绞着帕子,试图解释道。
“我知道。”他浅浅打断我的话,似乎是并不想多说,而是端起那药一饮而尽。
宁韫还是从前的宁韫,即便是我做了什么令他不快的事情,他还是会一贯地由着我,将自己的委屈尽数咽下。
可是我却越发觉得委屈不是滋味,明明是我辛苦求药熬煮,只是想要同他缓和关系,也没有其他的意思,他这般模样,倒成了我的不是了。
“你不知道!”我有些生气地看着他,脱口道。
他茫然地望着我,薄唇微抿,似是不解。
“我没有嫌弃这伤疤的意思。”我盯着他的眼睛,真挚而执着地解释道,“这是你的伤痛之处,我所做的也只是想要让它愈合好转,与容貌好坏无关。”
我一向是最不愿被别人曲解的人。
在我心里,这伤疤虽长,一开始兴许会惋惜遗憾,日久却无伤大雅,大抵是因宁韫从小陪我长大,他的容貌声音都像是一日三餐印刻在我骨子里那般,容貌兴许早就不是那么重要了。
可是我如今做这些,无非是怕他在意自己容貌毁坏,留下心结罢了。
“即使是你,难道不愿容颜如初吗?”顿了顿,我不免反问。
“不愿意。”他丝毫未考虑犹豫半分,斩钉截铁地回答了我。
我愣在原地,心头瞬间空了些许。
铃儿说姑爷是因为脸上的疤痕皮肉外翻,害怕夜里吓到我,所以一直在等伤口好一些再回房住。
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也是,我终究还是天真地高估了我在他心里的位置。
他那毫不犹豫的一句“不愿意”,呛得我一愣,不禁鼻头一酸,差点就要掉下泪来,于是赶快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绪,背对着他站起身。
他伸手轻拉我,似乎是还想说什么,我后退一步,气馁地苦笑一声,“你歇息吧,我回房了,今日是我唐突,抱歉。”
“阿曦,”他在身后唤我,斟酌了良久才认真问道,“你当初为何嫁我?”
我一时语塞,觉得奇怪。这个问题你来问我?当初不是因为你自作主张找皇上求了婚旨吗?
“我有得选吗”在这样的关口,说出的话都赌气别扭。
你不愿意,我也没得选。
我们结成如此的夫妻,强扭的瓜不甜,又有什么意义。
“如果你可以选,你会不会……”
“会!”我压下情绪转过身,努力保持着微笑得体地对他道,“因为姐姐说,容貌只是小事,她相信就算是毁了容,宁哥哥的气质和学识,也不会失了谦谦君子之仪,我们从小玩在一处,总归是有些情意的,所以我要想开些,不要跟自己别扭过不去,再弄得夫妻生分不合,无端猜忌……宁家家风严谨,才教得出这宁哥哥这般谨慎克己,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来,这般男子定然不必担心他花天酒地,胡作非为。”
他看着我,似乎是没想到我会这么说。
我盯着他的眼睛,嘴角微扬,笑得越发不由心来,一字一顿地往他肺管子上戳道,“姐姐说你百般好,我便信了她的话。”
即使我心中从未这般想,可彼时就是忍耐不住地以此还击,字字珠玑地重复他方才的问话,“而我待你好,也只是因姐姐嘱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