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星正在兴头上,刚想挽留,转头却看见陈佳然有些惨白的脸,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你没事吧?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陈佳然摇了摇头,没再说话,转身直接离开了房间。
顾时卿唇边的笑意微敛。他将酒杯放下,站起身来理了理衣服,随后道:“刚刚还给大家买了瓶酒,就权当是提前离场的赔礼了。你们继续玩,我们先走一步。”
说完,他视线似有若无地带过一旁的赵一帆,笑了一下,也向着门外走出去。
没过一会,便又有服务生开门进来:“您好,你们点的麦卡伦25到了,给你们打开吗?”
屋内众人顿时噤声。
“什么来头啊?”有人打听到,“这儿的麦卡伦25可是卖到五万八一瓶。”
正在倒酒的服务员听到这句话,抬起头来,笑着说:“我们最近涨价了,这款现在的标价是六万八。”
众人又是齐齐一愣,接着,几乎是同时看向了刚刚那位接电话的人。
感受到大家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上,赵一帆心底烦躁不安。他拼命忍住想要发火的冲动,语气却仍然不怎么好:“都看着我干什么?我只是接了个电话,怎么会知道他是什么人?”
大家都是同校,互相之间也有共友,因此多多少少都知道些他对陈佳然的心思:喜欢了人家这么久,人家却从未给过回应。眼见着如今找了一位样貌、气质、身家全都远高于自己的,生气挫败也是难免。
因此,大家也就没有再理会他的话语。纷纷张罗起来,都想尝尝这比尊美醇贵了两百倍的酒有什么不同。
景央市三月份的天气总是多变得很,到了晚上温差便更明显。今日白天本来还有十几度,眼下这个时间就只有五度了。
陈佳然上身穿了一件薄透的米白色羊绒罩衫,下身是一条黑色的直筒半身裙。此时正环抱双臂,垂着头,依在路边的树干上。
顾时卿忍不住将脚步放缓,就这样站在不远处的台阶上看着她。橘色路灯透过树叶缝隙,纷纷扬扬地飘洒到她身上,好似一层轻轻笼罩着的缥缈软纱,仿若梦境一般。
他走上前去,低声问道:“冷不冷?”
陈佳然没说话,也没有抬头看他。
顾时卿注意到她在微微发抖,于是伸手脱下外套,披在了她肩上。
“拿走。”陈佳然开口,声音是说不出的冷淡。
“你要在这站一晚上吗?”顾时卿低头看向她,问道。
陈佳然没有回答,将西装外套扯下,递到他身前:“我叫了车。”
顾时卿没有接过衣服。他看着她头顶乌黑柔亮的发丝,脑海中回忆起了它们穿过指缝、扫过臂膀时的触感。
手指绷直了些,他道:“我送你。”
“我叫车了。”陈佳然重复了一遍。
顾时卿抬手看了眼手表:“这个点,宿舍不是已经关了吗?”
陈佳然没有回答这句,而是直接松开手,让外套掉在了地上。
顾时卿压根没管那件躺在地上的高定西服,冲正在驶近的司机招招手,又转头对陈佳然道:“上车吧。”
“你是没听见我刚刚跟你说的话吗?”陈佳然抬起头,看向他。
直到此刻,顾时卿才发现她的眼圈有些发红。他意识到方才的颤抖并非因为气温,而是她在抽泣。
这是他头一回在面对陈佳然时感受到无措。顾时卿张了张嘴,最终却只是道:“先上车吧,回去再说。”
“顾时卿,”陈佳然看着他,声音是一贯的平稳,眼中泛起的晶莹却出卖了她的表面情绪,“我对你来说是什么呢?”
刹那间,顾时卿只觉得有一口气卡在了咽喉里,不上不下,令他的心率瞬间增速。
他怒极反笑:“陈佳然,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吧?”
陈佳然仍然是那样望着他,没有说话。
“每一次,”他盯着她的眼睛,声音在深夜的街道上分外清晰,“每一次,都是你先来找我的。”
“然后呢?还有然后吗?”他话语中的字化为冰块,直直地砸入陈佳然耳中,“我倒是想问问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
他直起身子,俯视着她,笑了笑道:“我有些好奇,你究竟有没有想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又是否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说完,他没有再看她,转身径直上了车。
车门在陈佳然眼前“嘭——”的一声合上。车辆启步迅速,带起的风将地上西装外套吹起一角。
陈佳然缓缓蹲下身子,拾起那件外套,抱在了怀中。
上好的羊绒面料,触手皆是柔软细腻,仅是抱着就能感受到比方才温暖许多。
过了许久,一辆出租车停在了她的面前。
司机摇下车窗,问道:“是你打的车吗?”
陈佳然缓缓站起来,躬着身,面对副驾窗户报出了手机尾号。
“没错,上来吧。”司机点头道。
陈佳然开门上车。刚坐定,便听到司机问:“这么晚,怎么去这么远的地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