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还是故意问出这种问题?
拉尔眼底的怀疑一闪而过,叹了口气道:“恐怕不可以。先不说你还是我们的保护对象,最起码在半年之内,你都无法离开意大利。何况你的国籍已经更改,欧洲去往日本的旅行禁令还未解除,你还是在这里安心休养吧。”
归根结底,还是她不能对森放下心来。
偌大的一个基地,自毁得如此彻底,他们甚至找不到一具完整的尸体,偏偏有“安娜”这样一个人幸存下来,拉尔心里始终有着疑虑。
莫非,是“异能”吗?
作为高级军官,她知晓了许多在外界被传得风风雨雨的事情的真相。世界各地,正在随机出现的“异能爆发点”,一旦出现,附近的人员就会大量伤亡,侥幸活下来的,会被异能寄生,这些人成了不久前爆炸的那座基地……不,是如今的世界各大国都在明里暗里抢夺的“实验体”。
“实验体”虽然身负异能,但存活时间大多有限,面前这个少女,很有可能也活不长了。
但假如她活下来了呢?
拉尔面无表情地踩了下油门,也许上级命令他们监视“安娜”的理由,并不是怀疑她的身份有假,而是……
接替“基地”的工作,继续把“安娜”作为一个实验体。
拉尔抿着唇道:“你的腿还没有恢复,还需要休养一个月,听力也需要康复帮助,我们已经帮你联系了你的家族,他们派的医生已经到了。”
森点点头,毫无抗拒地接受:“谢谢。”
车子穿过一处荒凉的镇子,像是被人忽然遗弃似的,房屋的窗户还开着,街道上的轿车和自行车停在那里,商店的夜灯在日光下闪着微弱的白光,一切宛如被按下了定格键,只有这里的人忽然消失了。
“异能爆炸”并不是真正的爆炸,更像是另一个维度的奇妙力量强行地寄居在了人类身上,因此有人说那是神的“恩赐”。
承受得住的就是天选之人,承受不住的就是天弃者。
车辆后尾卷起黄色的尘土,轮胎压过年久失修的崎岖路面,穿过镇子,来到边缘处。
一幢白色的三层宅邸坐落在幽静的山荫下,半开的铁门上爬满了藤蔓,西垂的昏黄日光洒在枯萎的藤叶上。
“到了。”拉尔道。
森时常会做梦。
梦里不再是横滨的故乡,而是漆黑一片的基地,她在黑暗中前行,杀手的枪口就抵着她的后腰,她听到他的轻笑。
一恍神她又回到了基地地下,床上的爱丽丝早已消失不见,只有内壁上挂着的电话在疯狂地响。
鬼使神差地,她接过了电话,里面传出小林静的声音。
森医生,我们在中央控制室,我们还没有离开。
森睁开眼,已经被吓得惊出了半身的汗。
她从床上坐起来,打量着自己所处的屋子,几天的时间已经让她对这里熟悉起来。
原本的安娜也并不想成为一个真正的意大利人,在这里留下的东西屈指可数,森已经将情况掌握得差不多。
她从衣柜里拿出一件长针织裙套在身上,又拿了件羊毛的风衣作外套,拢好衣服,扶着墙慢慢地下楼。
一楼的客厅已经坐了一个和森差不多大的黑发少年,流里流气,透着一股沉迷酒色,吊儿郎当的自信,他是家族派来的医生,仔细打量一下,才能确认他穿的是白大褂。
“早上好,夏马尔先生。”森有气无力地道。
夏马尔将那并不存在的帽子捧在胸口,弯腰一礼:“早上好,女士,您比昨天更加美丽了。”
夏马尔带来的是森并不会做的早饭,他最近已经住在这座宅邸里,成为了森的医生兼保姆。
虽然“安娜”是私生女,但已经去世的前任家主正式接纳了她,她名义上的两个哥哥正为首领的位子暗里较劲,对待她这个没有任何威胁的,连意大利语都不会说的妹妹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只听说她似乎活下来了,做做样子派个医生来。
森在这里的生活很简单,吃饭睡觉休养而已。
只是她的身体状况看似在好转,实则一直在变差,夏马尔的杯子里是咖啡,而她的杯子里是水,水面的波纹在不住地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