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他对法拉格里的安保有信心。”她朝R示意门外随意地站着装作闲谈的几个守卫,其中一个正在低声地打电话,想必是在向里尔汇报情况。
森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她相信R也没听见。
玩的就是心跳。
“我打扰到了您的公干吗?”
“并不是公干。”R回答道。
在没工作的时候特地跑到自己不太喜欢的咖啡店里来,那想必是为了其他的事情,森立刻转移话题:
“我还真的对这种地方感到好奇,世界各地都有吗?”
R从善如流地回答:“凡是有西西里黑手党业务范围的地方都有,或者说,是有彭格列业务的地方都有。”
森好奇道:“包括我的故乡吗?”
R一笑,似乎回答得很坦诚:“我们很少在那里活动——那里也有黑手党不是吗?”
“那里的黑手党和你们完全不同。”森想了想,诚恳地道:“他们热爱和平。”
翻遍日本的黑手党也绝对找不出一个哪怕像是里尔那样的变态。
R但笑不语,似乎默认了她的说法,森端起咖啡来,浅浅地抿了一下。
香气浓郁醇厚,但一股苦味直冲她的脑神经。
“您应该知道,以您的身体状况,咖啡并不适合您饮用。”R抬眼看着她。
森是医生,她当然知道,但现在她是“安娜”,一个普通人。
“夏马尔告诉过我,不过一杯应该也没什么。”她道:“您为什么不在它端上来之前提醒我呢?”
R低头端起自己的杯子:“我猜你应该会喜欢它的味道。”
森的舌尖还绕着苦味:“不,我不喜欢。”
R的眼中露出微微的讶异,似乎在惊讶自己居然会猜错了她的喜好。
森让店老板端来了糖和少许牛奶,然后毫不犹豫地全倒进了里面,搅拌均匀,这次的味道让她十分满意。
外面的法拉格里手下已经完成了汇报工作,频频地探头往里看,终于忍不住走了进来。
“安娜小姐,”他也知道克莱尔丢了,让彭格列知道的话后果不堪设想,不得不尽力隐瞒:“Boss让您回去。”
森皱眉:“他有什么事找我吗?我想和R先生多待一会儿。”
手下看了对面的杀手一眼,不得不佩服他的小姐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和这个人呆了那么长时间,而且简直没有一点破绽。
“您还是听Boss的话吧。”
森想了想,无奈地点头,看向R:“那么R先生……”
“你们走不了。”杀手优雅地翘着腿,手搭在膝盖上。
森身边的手下一时吓得后背冷汗都出来了。
森送去个疑惑的眼神。
R道:“还是等待一下吧。”
随着他话音落,外面忽然嘈杂起来,有人群的声音由远及近,似乎有人在喊,紧接着,刺耳的警哨声划破了空气。
“叫他们进来。”R道。
“是有人袭击吗?”手下问道,如今的意大利虽未参与欧洲的战争,但内部动乱频仍,治安奇差,R摇摇头,森朝手下使了个眼色,他将法拉格里的手下们都叫了进来。
并不是什么人在进行暴力活动,而是居民和学生在联合游行。
在门内侧警惕的法拉格里手下们已经悄悄收起了枪,像是见怪不怪,外面的街上,警察不断地吹着口哨,一边阻拦拍照的记者,一边拦住群情激奋的人群。
“把西西里还给我们!”有人喊:“这里不需要黑手党!也不需要政府和法律!”
他们举着各种各样的标语,其中也有一些牌子上用醒目的红色颜料写着人名,那是遭受黑手党迫害的活人或者死者姓名,举着牌子的人沉默着随着人群往前走。
森看了一眼R,好像明白他今天来这里的目的。
“你要杀人吗?”她道。
自五十年代后,一度被打击得几乎绝迹的黑手党在西西里重新崛起,在政府的暗里扶持下已经不可一世,他们控制着整个西西里的方方面面,让这个美丽的岛屿充满暴力和恐惧,而居民们和他们的关系也早已由奇妙的共生转变为针锋相对。
早年的弗兰卡维奥拉案,彻底击溃了居民对于政府和法律的信任,民间自卫队此起彼伏,不断和黑手党发生冲突,甚至形成了威胁,讽刺的是,当初的黑手党就是这么发展起来的。
在南北意打得不可开交的现在,局势愈演愈烈的现在,这里的矛盾进一步被激化。
黑色的帽檐挡住了R的眼睛,森看不到他的神情,他道:“我没打算在这里做任何事。”
森的唇边慢慢露出一个微笑:“我就知道……您是个有格调的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