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
周源下意识接过叶语迟手里的人,随即小臂一沉差点整个人被带得栽下去,赶紧往上掂了一下这才站稳。
叶哥还挺不拘小节的,他心想,就是这男朋友看着不胖怎么这么沉啊。
而陆慎看着自己身下人从叶语迟换到周源,恨铁不成钢的将魂体往侧边一翻,都到这时候了,这小子居然还没发现哪里不对。
叶语迟则直接探手捏了一撮树根外围的泥土捻了捻,细碎的棕褐色土砾簌簌从指尖散落,前些日子明明下了雨,这土却摸着松散干燥,不太像是经年累月形成的自然表层,至于这下面……
叶语迟若有所思的朝隐约露出一点猩红的下层土看去,鬼怪他是看不到,但是随着他把表层土拨开,淡淡的黑色阴气犹如蒸笼的热气般正在嗤嗤的往上冒,与此同时,一股似有若无的腥臭的气息飘散开来,就像是腐烂变质的肉类,叶语迟首当其冲嫌弃的撇了撇嘴。
“你外婆鞋子底的泥是什么样的?”他突然开口问道。
他原本以为周源说的泥是上午同景枝在庭中时沾到的,现在看来却不一定。
“就普通的泥啊。”周源眼露茫然。
过了会儿突然想到什么,喔了一声道:“好像看上去有点砖红,不过沾的不多所以不明显,这里的泥都是深褐色的,我琢磨着应该是买过来的时候就带来的。”
那就是了。
叶语迟没管周源的推测随手掰了一截树枝继续往下刨,越挖那股臭味就越明显,恰好碰上起风,臭气便全冲着鼻尖涌了过来。
叶语迟似乎没有任何感觉,周源却没忍住干呕了几下,正要开口,手上据叶语迟所说睡着了的道侣面上的麻布却被风带得微微扬起,若隐若现间,精致锋利但毫无血色的下颚线连带着挺直的鼻梁齐齐闯入他的视线。
周源:……
好像有点眼熟,这是他的第一反应。
紧接着他大脑就嗡地响了一声,像是想验证什么,强行腾出半只手颤抖着将指腹挪到对方鼻端。
艹!好像没呼吸!
你可终于发现了,陆慎面无表情的瞥了一眼快要哭出来的周源。
周源声音哽咽的唤道:“叶……叶哥。”
“怎么了?”叶语迟随意的回了句,头都没回一下,一心一意沉浸在玩泥巴的快乐中。
“您,您道侣好像没气儿了。”
这话一出,叶语迟终于停住了手中的动作。
“呋——”阿衡没忍住笑出了声儿。
叶语迟沉默了一下道:“他练龟息功呢。”
是,是这样么……
周源默默垂眼望向对方白得跟张纸似的脖颈,龟息功他也知道,但没听说闭个气还能顺便美白的,手中躯体越来越重,他只觉对方与自己皮肤相接处有一种刺骨的寒意传来。
没忍住,周源语气卑微的强调:“可他脖子好白!”
白得不太像是活的。
“天生的。”怕再下去露馅,叶语迟歘的反身站起来义正言辞道,“想看红的也可以,你等我一下。”
这还能说红就红的?周源条件反射的两手朝前一捧。
陆慎:?
眼见着叶语迟又要故技重施,他身体还没反应魂体就已经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但今晚无时无刻不在坏事情的风把准时间又呼了一下,半巴拉在脸上苟延残喘的麻布终于整个被掀了开来。
周源:……
叶语迟:……
这一刻气氛静到极点,只有完全不会看人眼色的鬼拍手还在哗啦啦的发出噪音,周源眼泪差点没飙出眼眶:
去他妈的道侣,这就是个死人!
而且还是个他认识的死人,隔壁这张脸摆这么多天了,他还顺道去拜了拜,绝对不可能认错。
不太敢看叶语迟,他哆哆嗦嗦往边上望去,只见刚刚的纸人双手捧着怀里正主的黑白遗像笑得一脸阴森,再猛的抬头,叶语迟的脸近在咫尺。
身后是幽暗的环保树灯,碎发同树影斑驳的黑影挥洒在他脸上,周源一时都分不清他跟手里这位哪个更像死人一点,原本充满安全感的对象此刻摇身一变成索命的恶鬼,偏偏手上还抱了个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的存在。
“不准说出去。”叶语迟眼神幽深的盯着眼前的家伙一字一顿道。
不等周源回话,他脸色突然微微一变,抬手就朝对方探去,“你……”
“我,我保证不说出去!叶哥你别动手!”
把叶语迟突然凝重下来的脸当做威胁,周源结结巴巴的赶紧打断他的话,脚下不自觉的就往后踉跄退去,只听到砰的一声闷响,他后背就重重撞上了一个硬邦邦的存在。
他咕咚一声咽了口口水,眼珠微微转动往下看去,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影子重叠处多了一道影子,比他稍微宽些,但矮上不少,仿佛是被杨树传染了还在微微晃动,随后背上便微微一沉,一股阴冷腐朽的气息自脸侧传来。
头皮嘭的一下炸开,怀中还抱着具新鲜的呢,背上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你别回头。”叶语迟轻声道。
跟第一次见面就说他要死了相比,这会儿叶哥好像变贴心了,周源略感宽慰的哭唧唧抬眼:
此刻叶语迟乌黑透亮的眼珠就宛若上好的玻璃镜,他清晰的看到对方眼中自己背上正被手脚并用的缠了个人形的东西,一张腐烂作呕的脸自脖颈处探出贴在自己耳畔,长长的舌头自口中伸出如蛇信般舞动着。
下一秒,伴随着若有似无的轻笑,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滑腻森冷感从脸畔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