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舱房间里,温老大人正对着满桌的食物叹气,筷子转了一圈也没想下手的。
啪!
温老大人直接把筷子一摔,怒道:“这一天天的,老大那个逆子就是想饿死老夫!”
站在他身旁的老管家扫过满桌寡淡的菜品,无奈地笑笑,只能半哄半劝地安抚他:“老爷,大少爷也是为了您的身体着想,早几年御医就再三叮嘱过,让您不要吃那些大鱼大肉,酒也要少喝。”
“大少爷这次也是被您当堂晕倒给吓坏了。”
温老大人也知道儿女的孝心,骂这几句也是被这段时间没滋没味的饭菜给气到了,被管家一劝,再想到儿女的孝顺,气就消了七七八八。
不过,他嫌弃地看向这桌不堪入口的菜肴:“还有多久到下一个渡口?”他也好下船去寻摸点吃食。
老管家回道:“还要三天。”
温老大人:“……”
要是一顿两顿他还能忍一忍,三天,他这是不得不吃了。
复又拿起筷子,这些天他也吃出经验来了,颜色太素的不能选,那多半没滋味,菜品太素的也不能选,那多半是用荤油炒的,腻得慌。
挑了又挑,温老大人勉强选中一道菜,夹起一筷子就埋入饭中,用米饭裹住菜随便嚼了几口就往下咽。
“想不到老夫也这么一天。”温老大人又忍不住叹气,“若是老白还在……都是荤油炒的,他做的就一点也不油腻,清清爽爽的却又带了肉香。”
他越想越怀念,忍不住跟管家叨叨起来:“老白一手调味本事出神入化,我就没见过在此道上胜过他的人。旁人百菜百味就值得称颂,他却能做到一菜百味。我最喜欢的就是他亲自做的各种浇头,一碗热腾腾的面,一勺浇头,那叫一个美啊。可惜……”
“老爷,白大师傅……”老管家宽慰的话才刚开了个头,就被温老大人截断。
他狠命地吸吸鼻子,因年老而耷拉下来的眼皮猛地撑开,他扶着饭桌站起来,左闻闻又嗅嗅,惊道:“我闻到了老白的味道!”
管家:“老爷,白大厨已经过身两年多了。”
温老大人原本还不能确定,被他一说反倒更确定了:“绝对是他的手艺,这种混着肉香的清爽,旁人做不出来。”
这么一说,管家倒想起来:“白大厨的家眷搭了咱们家的船,许是他们在借用厨房。”
温老大人暗暗咽了咽口水,都不用人扶了,老胳膊老腿舞出多年未见到的频率,蹭蹭蹭就赶到了厨房。
随着他的靠近,那股熟悉又陌生的香气越发浓郁了。
他掀开厨房的门帘,顺口问候在门外的小厮:“今儿做了什么,香成这样。”
小厮一直在门外等着,哪能知道里面的情况呢。
他忙吸了口口水,没话找话地回道:“是客舱的白小姐进了厨房。”
温老大人也不是真想要个答案,他直接迈步走进去,就看到熟悉的厨房多了个年轻女郎。
她用襻膊挽着袖子,熟练地从面团里切了一块,却没用擀面杖摊平,反倒抓了一把面粉揉成长条,然后捏住两端啪啪啪在案上摔打几下,对折,继续甩,再对折,再甩。
随着她的动作,原本粗短的面团竟成了粗细均匀的面条。
顺手揪下两端的小面团,头也没回地一甩,那刚拉好的面条就落入了一旁的沸水中。片刻后,沸水再次翻滚,带出入水的拉面。白景用笊篱捞出,在一旁的凉水中过了一遍后盛入盘中,再加一勺香气逼人的浇头。
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般,轻描淡写间又带着十二分的美感。
不过这落在老饕眼中,只有一个作用:
“能吃了吗?”
嗯?!
白景被这一声惊得回头,却见身后温老先生都快贴到灶台上了,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一碗刚出锅的茄丁盖浇面。
当初她学的是茄丁打卤面,不过经过她这一番魔改,叫茄丁盖浇面或茄丁拌面更贴切。
白景双手交叠行了一礼:“温老。”
温老大人眼睛一直看着那碗面,心不在焉地回应:“都好都好,这什么浇头啊,真香。还有这面,这又是什么新花样?”
“这是茄丁肉沫盖浇面,温老要尝尝吗?”
就等着这句话呢。
温老大人得了准话,没有丝毫犹豫直接端起碗,就地找了只凳子坐下来。他接过管家递过来的筷子,在白景的讲解下把面与浇头拌在一起。
等到面条每一寸都裹上香浓的汤汁与肉沫,他就迫不及待地夹起一块茄丁放入口中。
被焖煮过的茄丁香软可口,饱含着丰沛的肉汁,咬一口就有汤汁从里面迸溅出来,猪肉的浓香、奇异的酱香、还有胡萝卜的微甜,三者融合在一起,勾兑出绝顶的美味。
“好!”
温老大人咽下茄丁,就兴奋地大叫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