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乐世康轻手轻脚地推开雍台宫寝殿的门,小心翼翼地探出了头,压声唤道:“陛下?”
里面很快有了动静,薄九厉一手挑起床边幔帐,稍稍侧头露出脸来:“说。”
“萧相已在殿外等了一盏茶的时间了,”
乐世康面露为难之色,“ 您看……”
“请进书房先坐。就说朕马上来。”
薄九厉说罢又放下帘子,他向后靠坐着,很是无奈地叹了一声,“……楚怀昔。”
乐世康快步出殿,见着那立于阶下,背对殿门吸着烟枪的挺秀身影,脸上当即堆满了笑:“左相大人!”
那人将口中含着的烟雾轻吐出去,随意抬手挥散,这才转身,面容是女子独有的美艳精致:“辛苦总管。陛下怎么说的?”
“陛下请您去书房稍候,说他即刻便来。”
乐世康连忙上前将人往里请,“萧大人不知道,这几日六国来秦,陛下真是宵衣旰食,昨夜又和楚王周旋宴饮,这才起晚耽搁了时辰。”
“总管不必解释。是我回京突然,也没提前奏请,陛下未曾准备实在正常。”
萧烟笑了,那笑声英气飒爽,又掺着点恰到好处的妩媚,“何况我是臣子,等个一时半刻又有什么要紧?”
乐世康赔笑,萧烟于殿门前站定,立刻有几个宫女垂首上前,熟稔地接过她手中白玉烟枪,又端来花露供她漱口。
乐世康亲自推门:“相国请。”
萧烟刚要进殿,忽又顿步,她偏头看着乐世康,似是随口一问:“乐总管,我听说之前进宫的那个楚国公子,近来很是受宠啊?”
那头乐世康将萧烟引至书房,寝殿之中,楚怀昔才悠悠醒转。
楚王的酒后劲太足,他整晚都像在被小火煨炖,睡得昏昏沉沉,以至于醒来时看见薄九厉的面容,一时半刻竟反应不过来是怎么回事。
薄九厉瞥他一眼,将始终被他死死拽着的衣袖抬了起来,语气听不出喜怒:“松手吧?”
楚怀昔:“……”
“你一直拽着不让朕起,”
薄九厉偏头,似是在回忆,而后用气音轻笑了一下,“还说朕再动一下,就马上杀了朕。”
楚怀昔笑不出来,他脸都木了,倏而松了手,撑身坐起,试探地问:“……耽误了早朝吗?”
“今日休沐。”
在楚怀昔的羞愧消减之前,薄九厉补充道,“不过左相晨早回京,在外头侯了有一会儿了。”
楚怀昔不太安详地闭上了眼。
薄九厉就不能直接走吗?自己又不会真的杀了他……
薄九厉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一边起身由两个宫女伺候着洗漱,一边道:“怎么,真想让朕‘断袖’?”
楚怀昔叹了口气,揉着隐隐作痛的侧额:“下次再有这种情况,陛下直接叫臣起来就好。”
薄九厉只说:“朕以后都不会再叫你喝酒了。”
楚怀昔不明白这他是抱怨还是保护,但并不在意,心里想着如此最好。
乐世康不在,薄九厉也不叫别人近身,就亲自穿着袍服。
楚怀昔这会儿终于稍稍清醒,他想起了正事,趁着薄九厉还没走,说:“陛下,臣想今日就去暴狱审问郭千山。”
“这么着急?”
薄九厉回头,目光落在楚怀昔脸上后动了动。
他没说行或不行,低头系好腰带,却突然靠近床榻,将双臂撑在榻边,俯身轻声道:“楚楚,你脸还是红的,见人之前再喝碗醒酒汤吧。”
床边纱帐还没有挑起来,他二人的身形被虚虚地遮掩着,在旁人看来极为暧昧,一众宫女皆悄悄红了耳朵。
黑色的冕服让薄九厉自身本就难以忽视的压迫感更近一层,虽然明知对方是在给别人做戏,楚怀昔一时间还是没能说出来话。
待楚怀昔洗漱完毕出了宫门,丁阳和钟隐已经照例在外等候。丁阳一见楚怀昔便脱口而出:“主子,你、你怎么……”
他支吾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形容,钟隐闻言才敢正视了一下楚怀昔,而后也紧张地蹙起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