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大清早,太阳才斜斜露出半个脑袋,杨潆就被窗外扰人清梦的嘶鸣声给吵醒了。
更衣推门,马超已全副武装站在树下,也不知究竟起得多早,等了多久。
“你是与我共骑,还是自己一个人骑?”马超直接切入主题,指了指身侧的两匹骏马。
“额,太久没有骑过马了,手有些生。可以先试一试吗?”杨潆胆怯开口。
“当然可以。”
杨潆鼓足勇气近前,循着原主经年的记忆,翻身跃上了马背。先是试探性地走两步,再转两圈儿,随后眼睛放光,终于熟练跑了起来。
这天降的技能简直不要太香!
马超见杨潆飞奔,便也不再迟滞,纵身跳上了坐骑。两人沿着东门,一前一后,向远方一望无际的戈壁扬长而去。
深入滩涂内部,山势陡险,地面坎坷。所过之处,扬起一片又一片的沙尘。
好不容易勒了马,马超将坐骑一拴,带着杨潆赶往谷底最深处的夹缝。
“这片地界,叫疏榆谷。”
杨潆亦步亦趋跟随,看向头上危危的一线天。小半个时辰后,到底没忍住,纳罕问道:“将军,这四面八方皆是不毛之地,你带我来这里,究竟要——”
话音未落,马超一个蹲身,从地上拾起来一块黑漆漆的石头:“找到了。”
杨潆垂眸,惊诧得直接叫了出来:“这是?!”
陨石?!
马超拭了拭额间细密的汗珠,一副如获至宝的模样:“我之前不是跟女郎说过,戈壁寸草不生,飞鸟绝迹,看似凶煞,却暗藏着繁多珍宝吗?”
见杨潆半痴半呆,明显没反应过来的表情,马超难得扬唇,低低笑了出来。
“这不是玛瑙石,不是戈壁玉,更不是石化木与狗头金。虽则不甚贵重,却正乃女郎从小到大企盼而不得,天上坠落下来的陨星——”
杨潆直勾勾盯着马超的手。
那只是她随口一提的敷衍话啊。
“这偌大的谷底,随处都是坑洞,万年来可谓被天外来客砸得千疮百孔。虽则远了一些,倒也还不算难找。”
杨潆幽幽接过陨石,不敢抬头看马超的眼睛:“将军带我出来,就是专门为着寻这个的?”
马超点了点头,倒不觉得有什么。
“女郎,你为西凉行伍做了许多,我都铭感在心。这点举手之劳的心愿,肯定要帮你达成。虽然它对我来说,本质就是死掉星子的尸体罢了。”
杨潆将陨石一护:“流星原本有自己的轨道,却被咱们脚下这片土地摄动与吸引,就算长长的银河、漫漫的光年阻碍着,也要跨越时间与空间,不顾一切地奔赴。”
为此发光发热,甚至死去也在所不惜。
难道不令人动容吗?
“女郎喜欢就好。”
陌生的词汇,煽情的表达,马超心里又是新鲜,又是喜悦。
总而言之,这一趟没有白来。
杨潆将陨石揣进怀里,又跟随马超的背影往外走。一脚深一脚浅的沙沙声中,即将迈出深谷,却没有留意到戈壁半坡,虚虚探出了数十个危险的头颅。
“都尉大人,你快看看,那是不是呼都渠大当户的马?”一名斥候小声说。
移支国先锋都尉闻言,顺势从山峦间探出头。眯缝眼睛确认了半晌,才觉悟道:“是了,就是大当户的马!”
之前,移支投靠乌孙,举国攻打蒲类,数月难以攻克。若非靠着这两群远道而来的匈奴大军,也不可能在短短时日内转败为胜,还是光荣的全胜。
成功灭掉蒲类后,移支为表感谢,国主在蒲类海举行盛大仪式,亲自为匈奴人更换了新的马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正乃谷下悠悠行走的千里驹!
先锋都尉愤怒捏紧了拳头。
凉州军不仅杀了呼都渠,抢了其珍爱不已的宝马,居然还敢堂而皇之,骑到尚未归附的东道主地界撒野。
这可真是天欲其亡,必令其狂!
“确定了吗,来的是不是只有马超和这个弱质女流?”先锋都尉一心直想邀功,迫不及待审问身边的斥候。
斥候点头如捣蒜。
先锋都尉仗着身边数百名精锐,笑得合不拢嘴:“既然如此,那还在等什么?随我冲杀下去,泼天富贵这不就送上门儿啦!”
斥候想起凉州军所向披靡的履历,不安抱住了先锋都尉的大腿:“都尉大人,你要冷静!匈奴堂堂两名大当户,都在凉州人手里折了戟,咱们没有万全的准备,不可轻举妄动啊!”
急劝之下,先锋都尉这才想到些别的,从怀里掏出两颗鸭蛋大的毒珠。
“看看这是什么?”
移支兵全体惊喜万分,异口同声:“毒烟球!”
“这可不就万无一失了?”先锋都尉一边炫耀,一边得意将胡须捋翘。
西凉人玩弄旁门左道,只靠西域草乌头就能诓骗呼都渠药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