奏折是他自己要求加班加点做完的,仵雨溪忽略掉沈青的视线,打开一本奏折专心致志地看了起来。
不到一小会儿,仵雨溪就放下了朱砂笔,揉着酸疼的胳膊直皱眉,心里直念叨他算是被沈青给养废了。
他登基这三年,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批阅奏折这一项最繁重的工作就被沈青给包揽了下来。刚开始他自己还愿意让沈青念,他照着他说的批改,但后来发现沈青不知道从哪里学会了他的字迹,就干脆把一切都交给了沈青处理。
虽然沈青坚持最后一步按上玉玺一定要由自己来,但仵雨溪一直觉得他其实就像个无情的盖章工具人。
当然这也并不代表着仵雨溪就不会这些,能从众多皇子中脱颖而出夺得皇位,没有两把刷子在身上当然是不可能的。只是当有一个人代劳一切的时候,他便越发懒怠了起来。
批奏折哪有看话本子来的有意思?
仵雨溪的手偷偷摸摸地摸向抽屉的暗格,手指还没搭上把手,突然就被另一只手给捏住打开了。
沈青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仵雨溪的左手边抽出来一份奏折,左手在翻看着奏折,右手却是像肌肉记忆一般拿出仵雨溪藏着的话本子。
仵雨溪也下意识接过话本子,又感觉到不对。
“你恢复记忆了?!”仵雨溪又惊又喜,平日里他与沈青就是这般分工,沈青批阅奏折时他看话本子,两人目的明确,也互不干扰。
“不知道,我的脑袋好像有自己的想法。”沈青摇头,倒是没说自己的记忆没问题这种话。
怕是形成根深蒂固的习惯了。
仵雨溪心里一阵微妙,手指捏着话本子发紧,他凑过去看沈青的字迹和奏折内容。
只见沈青不过翻看了下仵雨溪方才批阅过的几份奏折,便能用朱砂笔写出和他相同的字迹来,而且内容也很合大体,是皇帝回复大臣应有的措辞。
“你要是很困的话,就先去睡觉吧。”奏折一上手,沈青就好似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头也不抬地说道。
听到这听过成百上千遍熟悉的关怀话,仵雨溪心里更微妙了。
白天他几次想和沈青亲近都被他义正严词地拒绝了,结果现在碰到奏折后更像是恢复了记忆,能做一个正常的皇后娘娘了。
“我现在只是练手,为了以后小溪当皇帝后帮他批阅奏折练习的,你别误会。”沈青欲盖弥彰地解释道。
“你怎么知道他以后一定会当上皇帝?”仵雨溪突然好奇,听起来沈青的语气这么笃定,好像知道些什么似的。
“自然是……一定的。”沈青理所应当地回答,卡到一半又不做声了,“我不和你说。”
自然是他会倾尽一切帮助小溪的。
他又嘟嘟囔囔道:“我早就打听过了,批阅奏折这么累的活,小溪身体这么差,肯定不能坚持的,不如就让我来。不过最后盖章还是要让他来的,否则显得好像我有异心一样。”
好家伙,原来你四岁就把这算盘打好了。仵雨溪咋舌,沈青的小心思竟然从这里就开始了吗?
不对。“你现在四岁,小溪还没出生,你怎么知道他身体不好?”
沈青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我今年六岁啊,小溪都两岁了。”
……
你怎么忽然就六岁了?!
仵雨溪盯着沈青半晌,“那你知道小溪现在在哪吗?”
“当然是皇宫啊,我又不可能把他偷出来。虽然我确实动过这种想法,但是皇宫的禁卫那么森严,我做不到的。”沈青自然摇头道。
别谦虚了,长大后的你真的完成了这项壮举——在戒备同样森严的仁亲王府把你大侄子给偷了出来。
仵雨溪:“你现在就在皇宫。”
“什么?”沈青下意识看向了周围,快步走到窗边,打开了窗户。
夜幕沉沉,繁星满天,琉璃瓦做的屋檐在月光下投出一片皎洁,檐下声声虫鸣,风有些微凉。
“好像还真是。”沈青感慨道,“现在也晚了,小溪应该也睡着了,我明天再去找他吧。”
“……”可能不需要明天。仵雨溪看着沈青的后脑勺默默想道,心里冒出点主意,既然沈青不认人形,那他变成鸟如何?
窗外的景色千篇一律,沈青看了一眼又转回了头,低头看向奏折,只见平铺在桌案的奏折上突然冒出了雪白的一小团啾,正歪着头看着沈青。
“小溪,你怎么在这里!”沈青捂着嘴惊呼,“这么晚了你还赶过来,你的身体能熬得住吗?”
居然真的能认出来!
仵雨溪用喙啄了啄沈青的手心,明明沈青只是一天没喊他,却不知为何有一种近乎要落泪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