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闻年停下脚步,难以置信:“我非要?”
温贺目光坦然:“难道不是吗?”
楚闻年面色复杂:“以前怎么不知道你竟是个半瞎呢。”
温贺哼笑,全然不搭理楚闻年的挖苦,自顾自道:“也不知道刚才是谁不顾我的阻拦出手平息了这场骚乱,怎么?世子您如此怜香惜玉,怎么不怜惜怜惜我?”
楚闻年转了转手腕,冷笑一声:“也行,今日就别随你母亲回去了,先陪我去趟楚府的练武场吧。”
温贺怂了,摸了摸鼻子,悻悻道:“……瞧瞧你,说着玩呢,怎么还当了真。”
楚闻年懒得搭理他,抬步就走。
……
从白马寺离开,温贺随着母亲回了府邸,楚闻年则照常去了一间花楼。
一进门,七八双手便扑了过来,浓烈的胭脂香熏得楚闻年头昏脑胀,可偏偏此地鱼龙混杂,多的是来寻欢作乐的达官贵族,他只能伸手搂了两个,然后一边与怀中的姑娘调笑,一边扫视周围,悠哉悠哉地上了二楼,进到最里面的一间雅阁。
甫一进去,楚闻年便顺势将两个姑娘推出门外,还特地在她们腰间塞了一些银票,吊儿郎当道:“我先休息会儿,半个时辰之后穿着你们最漂亮的衣裙过来找我。”
姑娘们笑如银铃,拿着钱先满意足地下了楼。
待笑声远去,楚闻年才放心地关上门,绕过屏风往里走,对着坐在茶案旁下棋的墨绿衫男人作辑:“殿下。”
五皇子顾容瑾随手将指间的黑棋扔回棋笥,笑道:“说了多少次,私底下子珩与我不必如此在意这些繁文缛节,显得生疏。”
楚闻年顺势走到顾容瑾对面坐下,闻言,微微一笑:“该有的礼节不能少,但情谊仍在。”
顾容瑾哈哈大笑,清秀的眉眼间流露着与之不符的利爽。
两人今日约在此处见面,不是为了谈天说地,而是有要紧事,故而,双方都没有闲聊的意思,快速将话拉到正题上。
“我已经派人一一排查了可能抢在我们之前拿走账本的人,”谈及此,顾容瑾面色有些凝重,他缓缓摇头,“可惜无一处传来消息。”
楚闻年沉思片刻,脑海里跃出一个人:“东宫那儿查了吗?”
顾容瑾苦笑一声:“就算是我有心思去查,也安排不进去人。上次刺杀一事结束后,太子将东宫上下彻底查了一遍,我估计现在各方势力的手都暂且伸不进去。”
“不过……”
不知想到了什么,顾容瑾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楚闻年,笑容有些意味深长:“有个人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对上顾容瑾如此的眼神,楚闻年心底大致有了猜测,不由皱了皱眉:“犯不着让无辜之人涉险。”
其实他一直不太明白顾渊对程池鱼的感情:若说在意,也的确能看出顾渊对她的情谊,只不过深浅难说,要不然为何要把程池鱼推倒众人面前?顾渊那样心思缜密的人,怎回不清楚这样做的后果?
可若说不在意,也纯属是睁着眼睛乱讲。楚闻年不傻,能从顾渊看程池鱼的眼神中瞧见情谊。
“做什么这么武断,再说了,未必人家自己不愿意,”顾容瑾无奈一笑,替他斟了杯热茶,意味深长道,“婚期在即,不妨一试。”
说到此处,楚闻年忽然想起了今日救下程池鱼后,她与自己说的一句话。
——世子心善,几次出手相救,这份恩情我始终铭记。他日世子若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开口,我一定竭尽相助。
楚闻年这会儿后知后觉地察觉出什么,他若有所思地叩了叩茶案,心想,程池鱼约自己于白马寺相见,真的只是为了表达谢意?
还是说……
不等他想明白这个问题,顾容瑾却提起了另一件事。
“说到婚事……”顾容瑾笑了笑,眼神狭促,“你父亲不出两日就要抵达上京,到那时候,你和青棠的婚事估计就要被抬上来了。”
楚闻年轻嗤:“那老不死的尽管赐,我若不想娶,有的是上百种法子给他搅黄了。”
顾容瑾无奈摇头,却对他的大不敬视若无睹,只叹道:“你啊你……”
……
等上京城的初雪融化,顾渊和林钰的婚期也随之而来。
春莺一整天都小心翼翼地说话,生怕一个不留神提到了太子殿下,惹得姑娘伤心,为此,她还特地去了秦婉清的住处,将人请过来陪池鱼说话解闷,避免她胡思乱想。
事实证明,春莺这个决策似乎是对的,房内的两人相谈甚欢,甚至隐隐能听到池鱼的笑声。
春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还是忍不住担心,她家姑娘当真能对此毫无波澜?
有同样担忧的除了春莺,还有秦婉清。所说从进门开始,池鱼的情绪就很稳定,但越是如此,她越是不安。
临近傍晚,天色彻底暗了下去,上京城的夜空却被声声爆竹驱散黑暗。
漫天烟火,璀璨夺目。
池鱼心不在焉地摆弄着手中的绣品,对外面的热闹喧嚣毫无反应。
倒是秦婉清先忍不住,一把握住她的手,语气诚恳:“姑娘……”
池鱼抬眸,抿唇一笑:“怎么了?”
秦婉清掌心冒出一层薄薄的冷汗,她小心地望了眼门外,紧张道:“你想不想离开?”
这本是一句意料之外的话,但池鱼却淡定得可怕。她静静地与秦婉清对视,半响,温柔地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谢谢你的好意,但我,不想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