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人还想再说什么,却盯着川录闲垂下去的眼眸张了两下嘴就没了下文。
周遭又没了声音,川录闲拿着薄薄一张的身份证,视线从照片一直滑到旁边的信息上。
“唯因。”
“嗯?我吗?”
川录闲骤然说了个像是名字的词出来,面前的人眼睛里都忽而有了些亮光,原本怯怯的神色褪了些许。
“嗯,是你。”
身份证上清清楚楚地印着眼前人的照片和信息,只不过照片上的人颇为明媚,一时让川录闲很难把她和一直缩成一团的人联系到一起。
直到刚才听到名字之后她终于有了神采一些,川录闲才敢如此确定。
只不过她都成了一缕残魂了,身上为什么还会带着身份证?又为什么说刚有意识就在自己身边?
川录闲暂时还不能想清其中关节。
“我能……看看我自己的身份证吗?”
一道轻飘飘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她回神,看到唯因眨着双眼看她。
细细看来唯因确实是明媚的长相,眼睛有些上挑,像是常说的狐狸眼,左眼角下一颗小痣淡淡的,是很多人喜欢的泪痣,鼻梁高挺,下颌流畅,只是嘴唇被她自己咬得有些肿胀。
但就算她现在顶着一双红得不像样的眼睛,旁人只要心没瞎,都得说她一句漂亮。
顶着这样一张脸当兔子,倒是委屈她了。
川录闲轻轻勾了嘴角,不慌不忙地把视线挪开,之后伸手把身份证递出去:“给。”
唯因双手接过,放到膝盖之上一个字一个字地看,她太过认真,川录闲拆了块糖含进嘴里。
橙子味的硬糖缓慢溶解,唯因轻声念出了个地名。
“这是我家吗?”她把有信息那一面对着川录闲,用细细的指尖指着住址那一栏。
她的语调比之刚才不知道上扬了多少,只是川录闲又沉默下去。
两秒后唯因收回指着住址的手,身份证也被她放到地上,整个人又变得蔫蔫儿的,比刚才战战兢兢的样子还要让人觉得更心疼半分。
“我死了。”
平静得过分。
川录闲捏着手里的糖,之前生出的一丝愧疚又翻起来,她盯着唯因细白的手腕,眉头皱起又松开。
突然一阵塑料窸窣的声音,唯因抬眼,看到川录闲正在撕开硬糖的包装。
“你干什么?”
她伸手戳戳川录闲的膝盖,嘴里却突然被塞了个东西。
指尖和唇瓣一触即分,像是蜻蜓点水一样,川录闲的手虽然常年冰凉,但总比只有残魂之身的唯因要温热几分。
热源来了又走,唯因本能般要去追随一二,嘴里被塞了的硬糖却已经慢慢化开。
是草莓味的。
甜味有些齁,又来得突然,嘴里想说的话被浓烈的味道堵回去,硬糖轻轻磕到牙齿上,清脆又微弱的声音从骨骼传到大脑。
唯因安静下来。
塑料的包装袋被川录闲握在手里,锯齿状的边缘轻轻划着她的掌心,她看着唯因好像没那么蔫儿了的神色,轻轻呼出一口气。
“好吃吗?”
唯因摇头:“太甜了。”
看来现在是不怕她了。
川录闲莫名又笑了一声:“那你吐了吧。”
“不要。”
看来生前是个犟的。
想到这儿,川录闲脸上的笑略微僵硬了几分,她盯着被唯因放到一边的身份证,垂眸像在思量。
“唯因。”
几息之后她出声轻唤唯因的名字。
“怎么?”
“想回去看看吗?”川录闲捡起那张身份证又递给唯因。
其实说“回去”倒也不算准确,毕竟唯因现在记忆全失,那个地址对她来说总归有些陌生。
“想,”唯因轻咬着糖,看着川录闲缓缓点头,但点了一下后又摇了两下,“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去。”
又蔫儿了。
川录闲叹气,伸手把唯因的下巴抬起来,没等唯因疑惑的目光看过来,她就又把唯因的脑袋转了个方向。
“看到了吗?这趟车是去南岛的。”
车厢最前方的屏幕正好定在展示目的地的时候,南岛北站占了一大半个屏幕。
“你要去南岛?!”唯因猛回头看川录闲。
她身份证上的住址就在南岛!
川录闲咬碎嘴里最后一小点糖,牵起嘴角看她。
“我带你回去,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