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不等许清霁拒绝,灯塔水母已经操控了他的视线。
在那女人的肚子里,无数婴儿拳头大小的鲜红色石榴籽紧紧挤在一起,它们的包膜很有弹性,时不时蠕动一下,模拟着婴儿的胎动,似乎下一秒就要撕裂女人的身体崩裂出来。
许清霁很快意识到,这些石榴籽已经基本发育成熟了——
每一颗石榴籽的中央,都漂浮着一个婴儿的胚胎,头是身体的两倍大,两只眼睛位于脸的两侧,口中是细密锋利的牙齿,呈现出和眼睛一样的深红色。
它们通过肚脐上的青紫色半透明脐带与母体相连,提高了数倍的视力让许清霁得以看清脐带中的养分,正从母体源源不断地输送进胚胎的身体里。
个别胚胎按耐不住,在石榴籽中疯狂翻滚,拳打脚踢,试图突破这层红色的弹性屏障,将母体蚕食殆尽。
她整个人就是一个巨大的石榴。
只一秒,许清霁在反胃的感觉来临之前,飞快地移开视线。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在今晚睡觉之前先吃两颗止吐药,以防万一灯塔水母跟着他一起进了混沌区,忽然给他叠一个疯狂掉san的视野buff。
费声注意到他动作停顿了一下:“小许?怎么了?”
“没……”许清霁无视了怀孕的女人盯着自己的目光,“没什么,走吧。”
男人搓了搓手,笑着送他们离开:“先生们等会儿回来别忘了买石榴哈!”
张光明的家里空空荡荡,蛛网遍布在每一个角落,至少有几年没人造访过。
也许是但凡有点价值的东西都被搬走或卖掉了,这里堪称家徒四壁。
正当他们以为可能要空手而归的时候,墙角里突然露出一颗扎着双马尾的小脑袋——是卖石榴的那家的小姑娘。
见状,白秋秋自告奋勇。
“小妹妹,你好,你叫什么名字呀?请问你认识张光明吗?”白秋秋摆出自认为最友好的笑容,“你知道他家有几口人吗?为什么搬走吗?”
小姑娘怯怯地打量了他一会儿,没有开口。
许清霁于是将石榴递过去:“别怕,我们是土地开发局的,来了解了解情况,他家如果没人的话,之后拆迁费不好给。”
小姑娘背着手,没有要石榴,但小声说:“我叫丫丫,我见过张光明,他是个瞎子。”
瞎子?
许清霁一愣,可是兔头人并不瞎啊?
忽略掉白秋秋的小声念叨,许清霁问:“那他的爸爸妈妈呢?也是瞎子吗?”
丫丫摇头:“不是,他们家只有他一个瞎子。他爸爸一直在想方法给他治病,但是团团和圆圆都说,医生说靠他自己治不好的,他要用别人的眼睛。”
“团团和圆圆?那是谁?”
“她俩是张光明的姐姐。”
许清霁和费声对视一眼,意识到他们可能找到了破局的关键——那个混沌区中出现的可疑传染源。
许清霁继续问:“那她们现在在哪里呢?”
“我不知道。有一天晚上,我和圆圆约好了去捉萤火虫。但是到了约定的时间,她却没有来。”
丫丫好像有一点难过,但只是瘪了瘪嘴,“我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发现张叔叔带着团团和圆圆上了一辆大卡车。”
虽然不抱希望,但许清霁还是尝试着问了一句:“你还能记得那辆车的牌号吗?或者长什么样子?”
丫丫回忆了一会儿:“我不记得车牌号了,但我记得那是一辆很高的黑色卡车,后面大大的车厢上盖着篷布。我趁着张叔叔和司机讲话,偷偷跑过去,看到车里面有十几个女孩儿,都睡着了,我的几个朋友都在。”
“那你记得,车上除了小朋友,还有几个大人吗?你记得他们长什么样子吗?”
丫丫咬了咬嘴唇,想了一会儿才说:“好像有两三个叔叔,我记不清了,只记得和张叔叔说话的那个人,他眼睛眯着,上嘴唇还有一个很大的黑痣,长得很可怕,所以我记住了。”
嘴角痣……混沌区里瞎眼的乞丐?
“那个叔叔给了团团和圆圆一颗糖,她们吃完就睡着了,被他抱上车。然后我看到我爸爸也过去了,让那个人等一下,然后就开始很大声地叫我。”丫丫打了个哆嗦,似乎想起来都忍不住后怕,“我听到爸爸叫我,但我太害怕了,就躲在车后面没有过去。”
“那些叔叔可能等不及了,过了一会儿就把车开走了。我在外面又呆了一会儿才回家,结果被爸爸狠狠打了一顿,他边打边骂我是家里的蛀虫、是没人要的赔钱货。”
“哥哥,”丫丫一双眼睛蒙了雾,抬头无辜地望向许清霁,“是我做错什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