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比想象中严重许多,不过一会就红肿起来,看起来很是唬人,怪不得柳听颂耐不住。
许风扰盯着那五厘米的细跟,话在唇边绕了个圈,最后只说出一句:“我先帮你把鞋脱了。”
许是上半身足够繁琐的缘故,高跟鞋很是简约,黑色漆皮尖头红底,无意擦过许风扰的衬衫,鞋尖勾住门襟。
“我自己来,”柳听颂在这时出声,像是怕对方误会,还补充了句:“脏。”
烦闷更甚,许风扰的眉头拧得更紧,脱口而出道:“你装什么,之前拿脚堵我嘴的……”
话说了一半才觉得不妥,戛然止住。
许风扰猛地低下头,记忆翻涌又立即压下,不肯想起之前的亲密。
同时也不再耽搁,一手握住脚腕往上的小腿,一手捏住鞋身,看似迅速,实际却十分轻柔,小心将高跟鞋脱去,
而那人没有任何反应,好像疼痛的人不是自己,自那句话后,就一直定定注视着对方,眼眸中的黑与白不再那么界限分明,朦胧雾气氤氲,沉甸甸的情绪压得人无从探寻。
许风扰察觉到对方视线,却没有抬起头,拿过喷雾剂用力一摇,再往红肿处喷,随即道:“我家里没有冰袋,只能先喷个云南白药,你回去后记得冰敷一下,要是还疼得厉害,就叫你助理陪你去医院看看,”
她声音一顿,再道:“到时候把收据发我,我转给你。”
短短几句话,就将刚刚缓和一点的距离推远。
柳听颂自然听得明白,没有接话,只是“嗯”了一声,表示回应。
许风扰也没有强追着要回答,将对方的腿轻轻放下后,仰头就道:“我们谈谈吧。”
她语气很平静,分不清是临时决定,还是想了许久才说出口。
柳听颂沉默了下,收敛心神后才郑重道:“好。”
许风扰没有起身,维持着这样半跪在对方面前的姿态,轻声道:“我们已经分手了是吗?”
她之前无数次强调这件事,可现在却用了反问句。
柳听颂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却没有否认,只能艰难地挤出一个短促的回答:“是。”
听到这话,许风扰没有太多表情,甚至有些沉郁,未开灯的客厅还是那样漆黑,只有不远处房间泄出的些许光亮,微弱又缥缈地洒落在两人身上。
“那你现在想要做什么,复合还是弥补遗憾、减少你所谓的愧疚感?”提到这事,许风扰仍是控制不住,语速加快,冒出尖锐的刺,宛如质问。
柳听颂艰难开口:“我……”
“无论什么,我都不会接受,”许风扰直接打断。
柳听颂气息一滞,瞳孔颤动,望向对方。
许风扰没有躲避,直直看向对方,那些抵触、排斥,甚至是之前刻意隐藏的悲伤,头一次毫无保留地展露在碧色眼眸中,像一只被抛弃后、龇牙警告的小狗,一字一顿道:“是你抛下了我。”
“不管什么原因,什么理由,是你一个消息都没留给我,”
她扯了扯嘴角,咬着字强调:“不告而别。”
她没有说在柳听颂突然失踪后,她经历了什么,怎样发疯似的到处找人,怎么被迫接受她已经离开的事实,又怎么样走出阴霾,都没有必要。
她如今的模样,就足以说明。
一米七的个子拢共也就九十几斤,宽大衬衫包裹瘦削躯体,风一吹,布料就往身上贴,勾勒出突兀的骨架。
就连经纪人都生出担忧,生怕哪一天她就瘦脱相了,催着她去了几次医院。
其他方面也是如此,之前的许风扰虽有些恃才的傲气,又因家庭原因,不大懂得与人相处,但性情总归是好的,清澈眼眸带着独属于少年人的意气,哪怕是看不惯她张扬作风的人,也生不出太多的厌恶感受。
可如今的她眉眼沉郁,带着股锐利的戾气,唯有在舞台上、手握贝斯麦克风时才缓和些许,如此改变,恐怕不只感情方面,但许风扰不肯说,柳听颂也无从得知,终究不是之前那样亲密的关系了。
许风扰沉默了下,好似叹息般地开口:“无论怎么样,结果都是这样了。”
虽然早已预料,但柳听颂还是颤了下,头一回觉得自己太了解许风扰也不是什么好事,不然还能继续装聋作哑。
就像许风扰说的那样,无论过程发生了什么,结果就是这样,她被柳听颂抛弃了,再多的理由、愧疚都是这样,就算是重新在一起也没有用,破镜难圆,这事永远是一根拔不出来的刺。
哪怕柳听颂保证,改正,可当下一次问题出现的时候,许风扰必然会绷紧神经,哪怕是一点风吹草动,都会惊恐担忧,害怕又一次被抛弃。
这是无法避免的,伤口已经戳进去了,这个洞就不会消失,哪怕一年、十年甚至更久,许风扰都会因为这次被抛弃的经历而不安。
无法被弥补、也无法忽略,更没办法假装不存在。
气氛变得死寂,一时无人说话,窗外的风用力撞过来,将玻璃摇晃,鸟雀扑翅飞起,不远处的小吃摊笑闹声不断,炒饭的香气不断飘远。
柳听颂终于开口,缓声道:“如果我还心存侥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