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也听到千羽表姐那句“姝儿不是胸脯大了,只是衣料不合身”吗?
又或单纯因为换季。
不论哪种,只是因为照佛家人吧。
总不能堂堂镇南王,要同她这个侄女继续不清不楚的纠缠?
华姝摇头,不会的,这些年她听了颇多的战神光辉事例,皆是铮铮铁骨、一身浩然正气。
一定是她想多了。
随后,华姝客气地亲自送婆子出门。回屋后,准备和霍千羽商议下坐诊的事宜。
怎知刚进门,就见霍千羽握着一匹粉色芙蓉花样的布料,朝她激动地介绍道:“这匹居然是暖缎?!”
“燕京城最近可流行这暖段了!”
“已经被哄抬到五十两一匹。”
“还得有关系才能抢到手。”
闻言,几个丫鬟亦是羡慕不矣,纷纷上前观赏布料。
“手感的确与众不同。”
“穿在身上肯定特别舒服,还轻盈。”
“四爷不愧是正一品亲王,出手好生阔绰。”
唯独华姝,抿唇无言。
诚然,这份珍稀贵重的照拂,令她由衷感激。可这隐隐超出叔侄的关照,也带来更多的不安。
五十两……欠他的人情就更还不完了,想跟他划清界限也更难了。
*
是夜,万物静默,唯有头上孤冷月色,和脚下寂寂闺阁。
贵重的布料,华姝自不会动用。接连两份恩情,也要尽力偿还。
如今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医术。她灵机一动,想到个法子——
待过两日,结识外面的大夫后,或许可以问问他们医馆中缺不缺坐诊的大夫!
于是,华姝开始翻看几本医书古籍,重点查看治疗刀枪箭伤的法子。
既能为后日的坐诊攒足经验,又能打响她华大夫的招牌,如此才可能有医馆邀请她去坐诊。
华姝一向做事专注,定下的目标就会竭尽全力去实现。
接下来两日,她可谓夜以继日,废寝忘食。
直到第三日,外出坐诊前。她一边用早膳,一边还在翻书。
同时不停打着哈欠,最终灌下一大杯浓茶,才堪堪压住困意。
“四爷刚刚往老夫人院子去了。”白术回来禀告。
“那正好,咱也去给祖母请安。”省得单独面对那人了。
华姝草草用完早膳,带上香囊和出门用的药箱,迎着东方瑰丽朝霞,快步前往千竹堂。
走到院门口,老远同桂嬷嬷甜声打招呼,梨涡朵朵:“嬷嬷安好。”
“表姑娘安好。” 桂嬷嬷带着她往里走,乐呵呵道:“您来得巧,四爷刚到。那日因病未能得见,今儿正好认认脸。”
华姝笑意微敛:“前两日在大伯母那,业已见过。”
“那感情好。”桂嬷嬷笑意不减:“老夫人知道今日是您的大日子,表姑娘肯定要来问安。特意命人备了您爱吃的核桃糕,和羊奶茶。”
“嗯,祖母一惯爱重我的。”华姝重新展颜。
两人说话间,行至主屋的台阶前。
老夫人慈爱的声音,业已从雕花窗户处传出:“是姝儿来啦,外面天凉,快些进来坐。”
随即便有丫鬟挑起门帘:“表姑娘快请。”
华姝点头致谢,而后在桂嬷嬷的陪同下,袅袅款款走入主屋内。
从刚刚老夫人说话声辨别,两人是坐在右间茶室的窗前软塌上,于是她转脚向右边走去。
“祖母安好,……四叔安好。”
檀香袅袅的茶室内,华姝朝软塌上的两人欠身行礼,淡绿色的裙裾微微堆叠在脚边,好似摇曳生莲。
软榻上,霍霆坐在靠近入屋的雕花拱门一侧,长缨贴着门边笔直无声而立。
“冷不冷,坐下说话。”
坐得靠里的老夫人朝她伸出手,华姝乖巧地递手过去。
老夫人顺势拉着好侄女坐到软塌旁的矮凳上,然后看向对面的儿子,“自打澜舟回来后,你们叔侄俩还是头一次见呢吧。”
这一声“叔侄”,听得俩当事人都眸色微异。
一人低头去饮茶,不急不缓地。
一个则是咬了一小口核桃糕,樱唇秀气地慢慢咀嚼着。
反正是,俩人谁都没吭声。
问就是嘴都堵上了,不好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