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方才一下马车,林家连正门都不得入,她本有些灰心。
可一进这国公府,豪奢之气扑面而来,所见的亭台楼阁,莫不精致华丽,便是路边的一草一花,地上的铺地的卵石都透着富贵之气。
她心中只想,原来这就是高门之象,真真是她从未见过的,若真有一日能入主这府中,那才不枉生了一遭!
她心里砰砰直跳,为这样烈火烹油般的锦绣繁华所诱,从前心里那股子心气竟是疯长了起来。
她林家阿姣,生就一番花容月貌,就该是在这样的富贵之乡受尽宠爱。
她心里这样想着,听着孙大娘子的话,竟也收了平日里的跋扈之态,只学着从前极不顺眼的林致的模样,敛眉含笑,作落落大方之态。
孙大娘子玩笑道,“四娘子这般人才,真真是少见,谁看了不爱,偏老封君自谦太过。”
林老夫人笑着看了看林姣,笑道:“四娘子能得大娘子厚爱,是她的福气,我这孙女其他不说,极是孝顺的,伺候我这个老妇,再尽心不过的。”
孙大娘子略有深意地看了四娘子一眼,又对林老夫人笑道:“能长辈喜欢的,自然是孝顺的,莫说是我,便是老夫人,也极喜欢孝顺的孩子。”
林老夫人笑了笑,与孙大娘子一路闲话,片刻后,林老夫人与孙大娘子去了另一处,林致等几个小娘子则被引到院中一处宽敞的轩阁。
秋阳并不炽烈,却不宜久晒,此处用了多扇竹制屏风虚虚地围了起来,既透风,又遮了秋阳,从外往里看,只能看见些隐隐绰绰的身影,因着是宴请未出阁的小娘子,这般布置也显得严谨。
林致几个到的时候,阁中已有十数位小娘子,她们或坐或立,或是两两交谈,或是在对弈,一副闲适的模样。
迎接她们的是两个与林致年岁相当的小娘子,看来就是主家安排款待这些小娘子的人。
一番厮见后,林致方知穿着碧色衣衫,府中仆婢唤作“方小娘子”的是魏国公老夫人娘家的侄孙女,另一穿着丹色衣裙的,府中仆婢唤作“沈小娘子”却不知是桓府的什么亲戚,府中人也未提及。
自然也没有人多嘴多舌去刨根问底,高门大户里,谁家没几个不好说的亲戚?
这里面坐的都是些五六品官家的嫡出小娘子,还有几个是高门之家的庶女,款待她们的两位也非是桓家正经的小娘子。
远处有一精致的亭台,同是用屏风隔了,却还是能看出里间衣香鬓影,想来款待的该是那些高门贵女。
时下嫡庶分明,尊卑更不容混淆。林致这些小官家眷连与那些贵女同席的资格都没有,主家自是将他们分隔开了来。
众人心中明白,自是不会多言,便是有那些不忿的,脸上带出了些神色,却并不敢在此处撒野。
世情如此,谁敢以下犯上,以卑犯尊。
倒是那几个庶女,能来这里,该是家中受宠的,说话没有这些小官家的谨慎,因被带来与这些小官家的小娘子一处,言辞中颇有不忿。
林致不欲惹上是非,正要寻一处安静之地,却听到有人在唤她,“致娘?”
林致转头看去,竟是自己在益州的手帕交杨盈。
“盈娘!”林致惊喜唤道。
“致娘,真的是你?”杨盈快步上前握住了她的手。
“自益州别后,你我再未相见,你可还好?伯母与沛弟可还好?”杨盈乍见到林致,一时有些激动,握着林致的手一连发问。
林致见旁人正在看她们,便拉着杨盈,出来寻了一处安静之处坐下。
“你何时来的洛阳,怎地也不给我送个消息,乍一见你,倒吓了我一跳。”林致笑着问她。
“父亲调任洛阳,我上月方随伯父一家来往洛阳,出行匆忙,却未来得及写信于你。”
杨盈顿了顿,方才就想问,此刻按捺不住疑惑与关心,看着她的脸,“你的脸为何会如此?”
从前林致的脸可不是这般模样,她肤光胜雪,凝脂似玉,便是最好的羊脂白玉也不及,怎么才来洛阳两年就被糟蹋成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