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与温澜生商讨,私下更是多番探查长公主与洵亲王勾结之证,但长公主行事万般周全,竟是难觅确凿之证。
洵亲王犹在禁足,暗地里给太女使了诸多绊子,却无法动摇根本。
时入仲春二月,天地仿若忽从寒冬的沉眠中苏醒,恰在春意中点染出盎然生机。
院中桃李,粉白嫣红之苞隐于枝间,引得蝶蛹欲动。芳草已萌,新绿如绒,为院中披就一床翠衾。
温澜生正坐亭内温习书法,却见夏荷一路穿过庭院,小跑近了她身边,神态焦急。
她将毛笔悬挂,又用方帕擦拭了手指,便听夏荷低声言道:“小姐,太女殿下唤你进宫,马车已经备好了。”
温澜生闻言,连忙起身,快步朝府外去。
行至檀木马车前,温澜生方开口问道:“生了何事?”
夏荷为她掀开马车纱帘:“洵亲王解了禁足,今日上奏参了廷尉黄大人和郎中令李大人。谗言已尽,陛下将二人下狱,现下正问责丞相大人!”
温澜生坐进马车,秀眉紧蹙,“是何罪名?可有证据?”
夏荷与之对坐,马车迅速移动起来,“随意寻的罪名,证据不过捏造徒生,却是天衣无缝,难以辨认其中虚实。”
“太女殿下门客皆在储宫商议,只待小姐了。”
温澜生颔首,闭目养神。
不过一刻钟,温府的马车便抵至皇宫西门。
储宫内,气氛凝重肃穆。
一列列的梨花木座椅整齐摆放,座椅之间,间隔着的是数张矮几,几面镶嵌着温润的白玉。
门客们依次列坐,身姿端然,神色各异。太女端坐在上位,面沉似水。
四下里寂静无声。
温澜生朝太女行了一礼,便端坐下来。
“温小姐。”太女开口打破静谧,“此局何解,你可有方法?”
温澜生抬眼望去,不卑不亢道:“向陛下进言,洵亲王勾结长公主,谋逆罔上,欲夺皇位。”
此言一出,众门客诧异不已,面面相觑。
“不可!我们并没有确凿之证!”一白须老者急忙反对道,“没有证据,如何指认?”
温澜生端起茶盏,柔声道:“洵亲王今日上奏参人,不也是捏造证据,陛下一样深信不疑。”
那老者哑然。
一青衣女子道:“此举太过急躁,不可取。现今廷尉与郎中令皆身陷囹圄,此二职至关重要,当竭力设法保全,方为上策。”
温澜生转睛望向她,缓声道:“此二人须舍弃。陛下金口玉言既出,岂有轻易收回之理。况洵亲王禁足这段日子,殿下风头愈盛……”
她微微顿了顿,继而又道:“陛下之所以未经查证,便将二人下狱,便是想削弱殿下势力。陛下制衡之意,想必先生们也知晓。”
一玄衣男子道:“可如今丞相正被问责……”
“无碍,陛下不会对丞相大人苛责。”温澜生道。
四下无声。
太女细细想来,当机立断道:“此计甚善,已是上上之策,便依此计。”
她站起身来,背对众门客,“孤会将此一月所得之证,呈于陛下。近日陛下龙体欠安,病情日益加重,对权柄之事愈发珍视,杯弓蛇影。”
“洵亲王勾结长公主,野心之盛,恐陛下无可忍受。”
“虽无确凿明证,亦能引起陛下疑心。”
她意味深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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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太女未曾想到,甚至温澜生和祝绥也未曾想到,皇帝竟已草木皆兵到了这种程度。
三月初,皇帝形容枯槁,病入膏肓。
皇帝越是知道自己大限将至,越是对手中权力越发珍视,越是无法忍受臣子谋逆。
崔秀查出洵亲王勾结长公主的证据虽不明凿,却成了他心里的阴霾。
江山只可予以正统。
他寻了个看似合理的罪名,贬斥洵亲王带兵出征。意在令其战死疆场,以绝后患。
此事交由太尉责办。
战场局势愈发严峻险恶。可洵亲王迟迟未死,甚至屡获军功。
消息传入京城,令本就风声鹤唳的朝堂更添变数。
春和景明,翠影摇曳。庭院之中,温澜生与父亲对弈正酣。日光倾洒,落于那一方棋盘之上,黑子白子交相辉映。
温从珂神色沉稳,捻起一枚棋子轻轻落下,瞬间将温澜生的棋子围困得水泄不通。
温澜生见状,微微一怔,旋即轻轻将手收回,抬眸望向父亲,朱唇轻启:“父亲可听闻近日洵亲王战场上英勇杀敌一事?”
温从珂微微点头,神色平静,缓声道:“有所耳闻。”
“父亲有何见解?”
温从珂缓缓站起身来,一袭青衫随风而动,目光锋利如剑:“我疑心,容太尉暗中包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