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姝什么也没说,侧身,让路。
不想,裴文珺才走出两步,蓦然回头,冷声冷气道:“你现在肯定很得意吧。”
裴姝声气儿一滞,蹙起眉头。
裴文珺的声音一听就是哭了很久了,喑哑非常。
算了。
裴姝懒得与她争执,转过身,打算原路返回。
裴文珺见她不搭理,眼眶一热,泪珠又滚出来,跑上前拦住裴姝:“你知不知道,就是你这副不争不抢的样子才最讨人厌!”
好像时时在向众人炫耀,她不用争抢,便什么都有。
“堂姊想要我争什么呢?”裴姝出声问。
裴文珺怔了怔,一时答不上来,来玉京之前,她从未想过这些,可来了之后,母亲便时刻提醒她,需得处处做到最好,需得什么都争一争!
“大姑娘心里不爽利,闹我们姑娘作什么?”知喜是个嘴快的。
见裴文珺不接话,裴姝轻轻落下一句“回吧”,二人提灯走远,渐渐没入夜色里。
……
一夜无梦。
裴姝起了个大早,梳洗打扮完,用了些吃食后去正院向裴晋之和钟氏招呼了声,乘上马车往庆国公府去,知琴和知喜与她同行。
昨晚的事,裴姝嘱咐了知喜不许提起。
庆国公府正门处早早便有人在此迎着,远远一瞧平凉侯府的马车来了,站在前头的妈妈便差遣身旁的一个小丫头去里头通报。
“姑娘可算来了,老太太从今晨起来就巴巴地盼着见姑娘呢。”
裴姝躬身从马车上下去,已然听到个熟悉的声音,是她外祖母身边的刘妈妈。
一面搭上刘妈妈伸过来搀扶的手,一面卖乖道:“外祖母定是一早猜到我给她带好吃的了吧?”
刘妈妈听了直乐呵,笑着称是。
庆国公府不比平凉侯府人口简单,庆国公除了有钟氏这个嫡女,还有嫡长子钟仁,另有两个庶出的儿子。
儿女们皆已成家,往下又是好些孙辈。
嫡出的大房这边有两个儿子,庶出的二房和三房也分别有两个儿子,各房的姨娘姑且不计,便已是一大家子。
正堂里,在府的几位长辈和表哥们皆已到齐,数月前,圣上钦点钟仁为巡盐御史,如今不在京中。
裴姝踩着极其端淑的步伐,在一众目光中走到堂中,开始见礼叫人。
“裴姝见过外祖父,外祖母,见过大舅母,二舅,二舅母,三舅,三舅母……”
坐在主位上的庆国公夫人孙氏孙老太太忙招手唤裴姝过去,一旁的丫鬟跟着将提前备好的软凳搬过去,裴姝就在孙老太太身旁坐下。
“表妹,许久未见,你这怎么光长年岁不长个?”
才坐稳就听见个欠欠儿的声音,是在府里排行老三的钟昱明,大房的嫡子。
还未等裴姝说话,赵氏便出言训了自己的亲儿子。
“明儿,怎么跟姝儿说话呢?我看你倒是光长个子不长脑子。”
裴姝朝钟昱明努了下嘴,模样娇憨喜人。
“你母亲说得不错,听先生说你的功课又退了,还有功夫在这讨嘴上便宜?去,回你院子温书去。”庆国公瞧着这个孙儿不着调的模样便头疼,就这么一个嫡孙,偏他最不受教。
钟昱明不敢顶嘴,乖乖应了是离开,已然开始后悔逞那嘴舌之快。
庆国公扭头看向裴姝,全然没了方才的严厉,笑得和蔼,连声气儿都放轻了。
“姝儿别听那浑小子胡扯,女孩子娇小些也好。”
裴姝哭笑不得,是了,所有人都看出来她没长个……
众人说了会儿话,各自散去,尤其是赵氏,挺着溜圆的肚子,已有九个月的身孕,实在劳累不得。
……
午饭后。
许是打听到裴姝在园子里同丫鬟们投壶,钟昱明放下功课,偷溜出来。
只听一声清脆的箭矢落入铁壶的声音,少女立时展露笑颜,欢快地扬起手在原地转了个圈,身姿轻盈,好似不用多少力气就能将她抱起。
知喜往旁边的石墩子上一坐,道:“不比了不比了,回回都是姑娘赢。”
知琴笑她:“不是你缠着姑娘比投壶的?”
“她贯会耍赖。”裴姝也有些乏了,说笑着在另一旁坐下,接过一旁丫鬟递来的热饮,小口小口地喝起来。
钟昱明双手负在身后,两步并做一步从廊上走下来,走至几人身后了,丫鬟们才发觉,忙不迭低身行礼。
他微微弯腰从一旁的箭篓子里抽了支箭矢出来,拿到眼前虚描了一下方向,随后轻轻一抛,不想那支箭矢与铁壶擦肩而过,稳稳落在了地上。
钟昱明嘴角微微抽动了下,笑容停滞。
裴姝忍俊不禁,丫鬟们纷纷低下头亦或是看向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