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趁戚灯醉不注意,他吧唧一下就往戚灯醉侧脸上来了一口。
……
然后就跑没影了。
戚灯醉动作一滞。
片刻后,他才摸了摸侧脸,看着官肆离去的方向,失笑道:“你小子,还知道打感情牌,真是拿你没办法。”
他叹了一口气,认命地去洗漱了。
-
当天晚上,戚灯醉就逐渐开始恢复记忆了。
二十年前,NO.1戚灯醉、NO.3贺逐、NO.4裴宿齐聚微雪,眼看就要到最终考试了,但最后一个成员的人选,却迟迟都定不下来。
最终考试迫在眉睫,戚灯醉再三思量,最后决定公开招募最后一位辅助位。
他在某场考试里拿到一个测试仪,只要被测试的人愿意,戚灯醉就能看见他们的本命技能和被动技能,这种测试仪并不少见,但难就难在得让人自愿。
可个人技能本就是很私密的事情,为了加入一个马上要去著名的送死考场——“灾厄亡灵祭祀”考场的队伍,而把底牌掏出来给其他人看,是血亏的买卖。
趋利避害,本就是人之常情。
因此,哪怕微雪的名声再响亮,最终来报名的人也寥寥无几。
而彼时只是因为崇拜微雪名号的官肆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个100名开外的新星,就这么阴差阳错地入选了。
在看见了他的技能后,戚灯醉神情一滞,突然正色,接着就通知了裴宿和贺逐。
不多时,裴宿和贺逐就赶到了,戚灯醉和他们耳语一番后,裴宿和贺逐左思右想,最后还是摇了摇头,说:“他太弱了,100名和10名,是难以逾越的台阶,而10名和前5,又是天大的鸿沟。”
他们的声音并没有刻意避过官肆,官肆很简单就能听见。
他并不觉得有多冒犯,他早就知道,以他的实力,莫说进微雪,就是学院任何一个前10战队,只要决策人不犯傻,都不会要一个连前100都进不去的人。
他只是想看看微雪长什么样子,想看看那位万众敬仰的NO.1长什么样子。
官肆不想让他们为难,他垂着眼,浓密的睫羽掩盖住了眼中的落寞,“我明白了,多谢前辈,我先走了。”
他转身,正要离去,背后的戚灯醉突然开口道:“战队认证都还没做,你着急着走什么?还是说,你不想加入微雪了?”
官肆动作一顿,几乎是不可置信地回头,“什么?”
伴随着官肆的动作,同样震惊的还有裴宿,他一把抓住戚灯醉的手,咬牙问他:“戚灯醉,你疯了?!你的想法根本不可能实现,你太理想化了,他这样的实力,你拿什么来保证容错率?”
“我会做他的容错率。”戚灯醉侧身看着裴宿,用一种近乎高傲的姿态说:“裴宿,你敢陪着我赌这一把么?”
官肆听不懂他们的谈话内容,他只知道他们三个人关在房间里吵了很久。
后来戚灯醉才想起来,贺逐当时对他说:“你要招官肆我不反对,可官肆的技能就注定了他不能比我们任何一个人先死,他这样的实力,你一定能保证,他会活到最后吗?”
而彼时的戚灯醉只是盯着贺逐的眼睛,说:“能,因为我会用我的命来保他,让他成为最后一位存活者。”
……
直到官肆都快要睡着了,戚灯醉才踹开门,扔给了他一份战队认证指南,然后心情颇有些愉悦地插着兜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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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入微雪后,因为官肆本身的实力悬殊,戚灯醉不得不手把手带着他下副本。
官肆资质并不差,相反,他非常有天赋,如果给他足够的发育空间,进入前10,只是时间问题。
可他们、包括官肆自己,都明白一个问题——他没有时间了。
因此,每次戚灯醉带着他下本的时候,对于他的错误,都是不加掩饰、一针见血地直接指出来,常常训得他抬不起头。
而裴宿向来会来事,从来不会指责官肆,哪怕那次官肆差点葬身考场,还拖累了裴宿来救他,出了考场,裴宿依然笑盈盈地一口一个“小美人”“小官”。
哪怕是平常不苟言笑的贺逐,为了照顾他的情绪,也没有对他说过几句重话。
因而,旁人总会觉得戚灯醉过分苛责,不近人情。
所以官肆起初会害怕,会一板一眼、老老实实地喊戚灯醉“戚队”。
但是官肆从来不会忘记,当初没有任何人同意他进微雪——除了戚灯醉。也没有任何人,比戚灯醉更相信他能做微雪的辅助位。
时间久了,官肆的胆子就越来越大了,他会开戚灯醉的玩笑,趁戚灯醉不注意,把一颗外面酸得掉牙、里面甜得牙疼的棒棒糖塞戚灯醉嘴里。
但是戚灯醉反射弧真的很长很长,长到很久都反应不过来,等他回神,因为酸涩要指责官肆时,嘴里滋味已经变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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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有一次,官肆中了某个考场的诅咒,变成了一只白色的小团子,戚灯醉单枪匹马来救他,没等戚灯醉找到人在哪,就听见头顶传来一声呼喊。
“戚哥,我在这儿,我来了!”
戚灯醉循着声音一抬头,眼前白白一片,手突然重了好几倍。
扑通一下,一个团子就进了他的怀抱。
一瞬间,四目相对。
戚灯醉半眯着眼睛:“官肆?”
“是我。”白团子肉嘟嘟地,摸上去手感舒适得不行。
戚灯醉悄悄抓了一把,不动声色道:“嗯。”
从那之后官肆才知道,戚灯醉居然喜欢毛茸茸的东西,对团子形态的他毫无抵抗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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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试前一天晚上,官肆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背着所有人,一刻不停地训练。
他总觉得,他多努力一点,微雪就能多一分活下去的希望。
戚灯醉敲开门,似乎看出来了他在干什么,站在门口问他:“明天就是最终考试了,你怎么还在训练,真不怕自己猝死?”
官肆抚摸着手里的骷髅白骨伞,老老实实道:“嗯,我有些紧张,所以想趁时间再加训一下。”
戚灯醉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他说:“差这一会儿时间?该休息就休息。”
在官肆的目光下,戚灯醉不由分说地就攥住他的手。
戚灯醉的手修长白皙,却极其有力。官肆没反应过来,脑袋空空地任由戚灯醉拉着他朝着天台走去。
“戚哥……你这是做什么?”
戚灯醉道:“带你放松一下。”
成为灵异学院前10后,就能自己选择一座独立于学院宿舍的别墅,戚灯醉选择的地势很好,恰好位于整个灵异学院的最高处,站上天台,整个学院一览无余。
他找了个视野最好的地方,坐下来,看见官肆犹豫的神情,戚灯醉微抬下巴,示意他身旁的位置,“过来,坐这。”
他的眼眸在月光的照耀下映出透亮的光泽,直直射入官肆的眼中。
官肆走到他身边,动作轻缓地坐下来。
“戚哥,我们明天就要进考场了。”
“嗯,最后一晚了。”戚灯醉突然问他:“你多大了?”
官肆道:“21。”
“还挺小。”戚灯醉看着底下的整个学院,感慨道:“我都27了。这么说起来,你好像还没在微雪里过过生日?”
官肆点点头,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说:“明天就是我在微雪的第一个生日。”
戚灯醉稍显意外,他道:“看来是过不了了,你可有什么愿望?说说看,就当提前过生日了。”
戚灯醉的声音很平淡,似乎他并不觉得,自己会死在最终考试里,亦或是他明明知道,却也不在意生死。
“我没有什么愿望,不过戚哥,我想告诉你一件事。”官肆不敢看戚灯醉的眼睛,他拉住戚灯醉的手,在戚灯醉耳边呢喃了一句话,声音飘渺空旷,轻得仿佛要随风而散。
他说:“等出了考场,我就告诉你。”
戚灯醉没有推开他,也没有说任何话,他好像在用一段不太显眼的沉默,无声地纵容官肆的“逾矩”。
少顷,他说:“今晚灵异学院要放烟花,系统会给每支进入最终考场的队伍都准备一次烟火秀,就在最终考试的前一天晚上。”
“这是前一只进入最终考场的队伍留下来的消息,你应该不知道,所以我才带你来,等看完了就去睡个好觉,别想太多,放轻松。”
最后几个字随着绽放的烟火一起迸发。
这场烟火秀声势巨大,不论是还在睡梦中的考生,亦或是在外逗留的旅人,都寻了个好地方,欣赏这绚烂的场面。
烟火划过长空,在漆黑的夜幕中绽开,巨响盖过了人们的欢呼,也盖过了官肆胸腔中如擂鼓般躁动的心跳。
若是时光能停在这一刻,该多好呢?
官肆看着映入眼帘的烟花,用余光不经意地瞥了一眼戚灯醉,然后在戚灯醉发现前收回目光。
他低下头轻轻地笑了一下。
怎么会没有愿望呢?
我的愿望,就是我们都能活着走出考场。
——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