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琬醒过来时已快到傍晚。
她也没想到会睡这么久,本想着借这临时的营帐小憩一会,便从这离开的。
她仍是不信这些人,虽然到目前为止自己并未受到什么伤害,甚至昨夜还是他们救了自己。
可到底是叛军,若是自己和叛军搅在一起的消息传出去,在这个档口,说不定还会连累到爹娘和舅舅一家。
然而这会隔着营帐,她都看得出来外面将晚的天色。
她有些懊恼地坐起身,只是刚一动便觉着头脑昏沉。
大抵是这一夜没休息好,虽是睡够了,可总归还是不大舒服。
她缓了会,披上外衫,随意理了理头发,起身走出营帐。
言玉和青山在她帐外不远处搭了个小的火架子,正烤着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祝琬来到近前,言玉看到她,从旁拿起个什么递过来。
“方才如期送过来的一些猎物,说是山上打来的,我收拾干净了让青山帮忙烤了,小姐先吃些吧,垫垫肚子。”
言玉向来最会做这些吃食,祝琬坐在她的身边,将食物接过一边小口地吃着,一边在心里盘算着接下来的打算。
她平素也不怎么认得方位,只记得当时想要从禹州借道去定州的,后来被那群山匪劫了,在山路间七拐八拐转得她晕了方向,现在到底在何处,她其实也不太清楚。
只是虽然不认得路,可这边的局势她心里大致还是有数的。
禹州地界虽然乱,但只有梁、卫和朝廷在争,因着这三股势力胶着,又都不愿意硬拼让旁人受渔翁之利,便一直僵持着,久而久之便成了这三不管的地界。
可无论是梁王还是卫王,用的旗号祝琬可都是见过且认得的,但现下这边扬着的大旗,上面绣着的名号,祝琬从未见过。
不仅没见过,而且她连上面写的是个什么字、用的什么体都辨不出。
晨间那人走的时候说,这边要打仗,听这话音,多半是他这边同别的阵营。
虽然眼下这里对她而言,已算是规模不小的叛军营地了,可到底也不过千,这样的力量,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不知道到底是要同何方势力相战。
祝琬用手撕下一小块肉送入口,这味道倒确是很好,只是早上她看到这些兵丁烧的饭食,清汤寡水的,想来这些猎物在他们这里应是也不大多见。
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祝琬便觉着面前蓦地一暗。
她下意识仰头看了眼,正撞上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见她望过来,那人稍退了些,看了眼她手中还举着的半块肋排,原本作势要开口说话,却是硬生生顿住了。
“……”
那人在她面前站了片刻,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
他有些莫名其妙,祝琬不明所以地看着他走了,也没打算追问,自顾自低下头又撕了一块肉送进口中,正慢慢地吃,却渐渐地觉着不大对劲。
她侧头看了眼。
那人压根没走远。
他站到离她远些的地方,负手站着,不知道在看什么,见她望过去,也同她对视一眼。
不知怎的,祝琬莫名地懂了。
他大概是想找她说事情,见她没吃完,便给她时间让她继续吃。
只是站在一旁等着……
这真的不是另一种催促吗?
祝琬本有心不理他继续吃,可那边站个大活人,时不时朝她看一眼,一副生等她吃完的架势,她这手里的烤肉是越吃越没滋味。
她有点没好气地看了那道身影一眼,站起身去旁边取了些水洗干净手,而后来到那人旁边。
本是想着好好谈的。
毕竟有太多事是她想知道的。
可看着他那副不咸不淡的样子,祝琬一开口,好端端的话就变了味道。
“阁下这是心情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