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声落下这么句话,转身欲走。
祝琬来不及看手中的玉珏,想也没想地拽住他的衣袖。
“你等一下。”
似是意外于她的动作,陈毓朝外走的动作滞住,片刻后转过头来看着她。
他情绪其实不大稳定,只这么会功夫,眉宇间神色已然要阴沉许多,但应也不是针对她,因为他朝她望过来时神色反而缓和了。
“方才……”
其实祝琬被他这忽然的变脸有些吓到,但有些话又不得不说。
她不让自己看他,捏着手里他扔过来的玉珏。
“方才你让如期带下去的那两个人,我能不能再见一下。”
陈毓抬眼瞥她,忽地笑了。
“没用的心思倒是不少。”
他转身便走,只在出营帐的时候留下句,“随你。”
祝琬松了口气。
她必须要先确认那两个人确是如他此前说的那般,才能相信他,但方才那二人在时,她总共都没说上几句话,甚至大部分视野还都被陈毓遮了,不亲自去过问一下,实是放心不下。
只是见他方才那般态度,她又怕自己这番略带怀疑的要求于他又是火上浇油。
左右他应了就行了,管他作何想呢。
他八成是心情又不好了吧。
祝琬心里松快了些,朝着帐外瞥去一眼,默默地想着。
她也懒得管那脾气古怪的人,也走出那处营帐,回了此前自己小憩的那里,吩咐言玉让青山来。
在帐内等着的功夫低头打量起手中的玉珏,渐渐回过味儿来。
她当时想要的相当于是一个把柄,届时若有意外,自己也好同他斡旋一二。
可他给自己的这么块玉珏,反倒是像是用什么贵重物品作抵押一样。
比这成色好的玉珏她不知道见过多少,哪里稀罕他这些玩意呢。
祝琬一边端详一般想着。
这一看却又觉着,这玉珏的成色倒确是难得的上佳。
如此通润的玉质,无论如何都不该是被镶嵌在刀上餐风饮血的。
都说玉器养人,可佩于刀鞘,养的又是什么?
杀戮吗?
祝琬正盯着这枚玉珏发怔,外面青山在帐外低声回话。
她听到了便起身走出去,也没说要做什么,只让言玉和青山都跟着她。
寻到如期,如期也像是事先得了吩咐,引着祝琬往后面偏一些的一处营帐走,口中犹在说着话。
“那几人都那个样子了,姑娘还去看什么呀。”
“而且关了这么些日子,味道也难闻,姑娘看了也不怕做噩梦。”
“我有些事想问问。”
祝琬倒是不反感这个小侍卫,笑着同他说话。
“行吧,不过主子说了,姑娘只能隔着帘帐问话,里面已经挂好了。”如期不再多问,只低声道。
“为什么?”祝琬皱眉反问。
方才陈毓便将她视线挡去了大半,这会还不让她亲眼看,莫不是里面那人有什么问题不成?
“主子的吩咐,我只管照做便是。”
如期很快地回道,他奇怪地看她一眼,又道:
“主子从来都是对的,是战无不胜的战神,我若是知道主子在想什么,那我不也成了战神了。”
“……”
这话实打实把祝琬噎了一下。
“你莫不是对战神之名有什么误解。”她忍不住小声道。
“战神就该是我们主子那样的。”如期理所当然道。
说话间走到这边的营帐外。
相较方才那片营帐,这边便暗了许多,不似那边,几乎亮如白昼。
祝琬提步便要进去,如期率先一步进去,而后回身将她引至一侧的软席旁。
祝琬打量着内里陈设,慢慢皱起眉。
长长的帷帘一点都不透光,隔着这么个玩意,她什么都瞧不见。
看不到那两人说话的表情,只听声音更没办法辨别他们是否说了实话。
“用不着这个,帮我撤下去。”祝琬不满地吩咐青山。
青山立时去收扯帷帘,一旁的如期径直拔出刀拦挡青山的动作。
“别动。”
如期冷声喝了句,他看着青山再度开口。
“主子说不可以对祝姑娘不敬,可没说你我也得敬着。”
他的刀尖抵着青山,转过头看向祝琬。
“祝姑娘,权宜之计,但主子说了这个帷帘不能撤,就是不能撤。”
嘴上说着不能对她不敬,刀锋却抵着她的人的咽喉。
祝琬心里不悦,径直朝着那帷帘走去。
“我是打不过你,但我猜你大概也不敢同我动手。”
她平静地开口,越过如期,抬手将他的刀从青山喉前移开。
“如期,你们主子还有求于我呢。”
说罢,祝琬也没看如期的反应,直接抬手去拽那帷帘。
帷帘本就是搭挂着的,随手一拉便垂落至地上,如期也冷了脸,手中刀下一刻也抵上祝琬的脖颈。
“主子的吩咐,便是祝姑娘也不能——”
如期的话都没说完,营帐之外便走进一人,沉声喝断他的话音。
“滚下去。”
祝琬听出声音的主人,正是方才头也不回便离开的陈毓。
他分明应了自己让她亲自来过问一遍,这会又是要搭帘帐,又是让她滚出去,她也沉下脸色,也不顾如期的刀还架在她脖子上,转身便朝外走。
走到陈毓身侧,却被他用刀柄拦了去路。
他垂眼看她,拦着她路的手却没撤。
片刻后,陈毓冷诮的目光投向如期。
“滚去领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