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兰珂没有隐瞒,坦诚道:“殿下带我去看了左塞尔陛下下旨修建的金字塔马斯塔巴,我们谈了一会儿,也算是把话都说开了。”
毕竟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青年,再看阿兰珂的表现,帕伊尔遂也放下心来,稳声问:“所以你现在是打算答应殿下了吗?”
阿兰珂冷不防又被问的红了脸,飞快地面向帕伊尔摇了摇头:“殿下说他想和普通埃及青年一样追求我。”
帕伊尔对埃赫那顿会给阿兰珂这样的提议并不奇怪,随后很快便展颜微笑起来,对她道:“这样看来殿下确实对你动了真心。不过你可不能轻易答应那小子,得好好让他吃些苦头,否则要日后真成为了埃及王后,他难免不懂得珍惜。”
这番过来人一般友善又带着打趣的言论令阿兰珂的双颊越发通红,她欲盖弥彰地躲开帕伊尔的打量:“殿下还答应帮我寻找我的弟弟,我已经许久没有得到他的消息,心中很是担心。”
此前从未听她提起过自己家人的帕伊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继续道:“埃及领土广袤,仅凭你一个人去寻找你弟弟实在困难。既然殿下愿意出手相助,想必不久后就会得到消息,你也不必太过着急,安心等待就是。”
阿兰珂也知道这件事情急不来,应可地对帕伊尔说:“是这样。父母过世之后,作为姐姐,我理应多照顾着他一些,但却让他独自在外漂泊。如今我已经是法老传令官,每月所得的薪酬足够生活,便想着将他找回自己身边来,也算是彼此的依靠。”
帕伊尔对此自然没有异议:“你确实是一个好姐姐。先前纳克特敏来营帐找你,我以你还在熟睡搪塞过去,你现在就过去找他吧,刚好也把话说开,和殿下一样,彼此不留隐患。”
阿兰珂:“好,我知道了。”
她没有过多耽搁,坐下抿了几口水便前往纳克特敏所在的营帐找他。
纳克特敏如今是军队中炙手可热的人物,居住的营帐外便也设了不少卫兵看守。不过他们都被叮嘱过,不必对阿兰珂设防,以是她一路畅通,并未遭遇任何阻拦。
因为帕伊尔的权威,纳克特敏并不怀疑她的言语。因此他看到阿兰珂之后,自然而然地关怀道:“昨夜睡得好吗,我刚才去找你,帕伊尔阁下说你还没有醒。”
阿兰珂有些心虚,摸了摸鼻尖道:“可能受了些惊吓,昨夜睡得不好,因此今早起得晚了些。”
纳克特敏倒也不甚在意,直接开门见山道:“回到王宫之后便不用再担惊受怕了。对了,昨天我连夜审问了那几个俘虏的沙匪,并从其中一个人的身上发现了这个。”
他面向阿兰珂摊开手掌,露出一个漂亮精美的金荷鲁斯之眼腰饰:“我一眼认出这是伯父送给伯母的礼物,那个沙匪告诉我,他是在流浪者集市上找到的。”
阿兰珂半信半疑地从纳克特敏手中接过荷鲁斯之眼腰饰在阳光仔细端详,片刻后才迟疑着问:“这确实是我父母的东西没错,可是它为什么会出现在流浪者集市上,又被一个沙匪买下?”
纳克特敏对此也没有头绪,直截了当地对阿兰珂道:“我也讯问过这件事,但他一直说不知道。而且这个沙匪确认卖给他腰饰的人并不是中年女性,而是一个苍老的努比亚女人。我同其他几个侍卫确认过,他应该没有说谎。”
突如其来的腰饰令此次出行更蒙上一层神秘色彩,阿兰珂不动声色攥紧手里的腰饰,看向纳克特敏:“既然他没有说谎,那么这件事反而更可疑了。”
纳克特敏颔首道:“确实如此,而且我想沙匪队伍一向庞大,他们几人既然已经有来无回,理应有更多人前来堵截。但至今安定无忧,所以我想他们的出现不像是为财,而是为了让我们看到这个腰饰。”
阿兰珂再度看向手里的金荷鲁斯之眼腰饰,此番又多了些审视意味:“单只是荷鲁斯之眼腰饰并没有稀奇的地方,毕竟这东西并非罕见的物件。也许里面暗藏了其他玄机,需要去发现。”
对于阿兰珂的聪慧,纳克特敏一向不抱怀疑。他笑着看向阿兰珂,又对她道:“领兵作战我擅长,但这些精细的机关便算是一窍不通了。我现在把它交给你,你可要破解其中的秘密。可别让其他有心人占了先机。”
阿兰珂对他的认可很受用,自信地向纳克特敏咧唇一笑。不过她也没忘了自己来此的目的,把荷鲁斯之眼腰饰别回自己腰间,开口对他道:“我昨晚想了这件事很久,现在一并跟你说了吧。”
她的语气和表情让纳克特敏一瞬间就明白了接下来要说什么,他有种不好的预感,但还是抱着一丝侥幸,等阿兰珂继续说下去。
“我与你年少相识,只把你当作兄长,没有其他多余的情感。如今你也见到了,我对殿下也有几分情意,便更不想令你为此多做无望等待。我相信这世上有更多比我更好的姑娘,以你现在的身份地位,自然能找到,不要再将精力耗费在我身上。”
阿兰珂一口气说完,视线也不做过多的挪移,直勾勾看着纳克特敏。然而她却不知道,纳克特敏觉得她最美的便是那双眼睛,如同宝石,当看来时,眼中只剩下对方一人。
他自年少时便陷入了这双眼睛所构筑的漩涡中,甘心沉溺,哪怕自己会被溺毙其中。
纳克特敏艰难地低下头看向阿兰珂干涩启声:“你可以不喜欢我,却不能剥夺我喜欢你的权力。”
阿兰珂愣了愣神,随后便阻止了纳克特敏继续说下去:“正是因为如此,我更要阻止你,不必为一个不喜欢你的姑娘浪费时间。”
“从我九岁那年开始,我喜欢了你十一年,”纳克特敏哑着声音对阿兰珂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成为农民耕种吗,因为那不能给你任何优渥的生活。而我不愿意成为僧侣,是因为那需要摒弃世俗的欲望,全心全意奉献给神祇,而我想娶你。为此,我选择到战场上厮杀。”
纳克特敏猛地侧过脸,掩饰住眼底的红和脆弱,嗓音愈发嘶哑:“我很抱歉没有在你最无助的时候陪在你身边,但是我确实喜欢——不,是爱你,而如今你却连这个机会也不愿给我。”
阿兰珂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纳克特敏的发问,她一顿,复又道:“我不值得。”
纳克特敏闻声暴躁起来,猛地打断了阿兰珂的话:“不,你永远值得最好的。”
阿兰珂被他说住,眼神一瞬茫然。不过她很快回过神来,继续对纳克特敏说道:“我已经不是小时候那个阿兰珂了。现在我还有许多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做,包括找回乌什赫提伊,为我的父母翻案以及身为传令官的本职工作。”
她注意到纳克特敏的双眼已经逐渐恢复了清明,并未停下:“你也一样,你需要的是为殿下,为埃及守护和平,而不应该局限在个人情爱之中。如果你是为了我而如此拼命,我并不觉得这是什么荣幸,而只觉得惶恐。”
阿兰珂这句惶恐似乎戳中了纳克特敏的心神,他嗫嚅着,缓缓转回来看向阿兰珂:“你真是这么想的吗?”
阿兰珂没有否认:“是的,你该为理想建功立业,不该是为了我。我不会阻止你的情感,但我希望你清楚你要的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