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梦里出现的傅鸿桐往往都英俊高大,仍然是他们初婚时那个新郎模样。
可惜,宋未暇从来都是大汗淋漓地从梦里猛然惊起,一边闭着眼强迫自己忘了傅鸿桐,一边捶打自己,骂自己好不争气。
香江的路到处陌生,川流不息的马路天桥比比皆是,每一个商场大楼无不是人满为患。封闯熟路,七弯八绕地走,带着宋未暇捣鼓到了一处居民楼。
宋未暇沉默,封闯倒是干劲满满,又是背着行李一路往上窜,又是联系房东。
一切都顺利得过分。等到房东来了,和封闯聊天,用的也都是宋未暇听不懂的,音调不同的香江话。
宋未暇打量环境,比他想的好得多。至少,比封闯之前住的大通铺好不少。
房东掐着腰,笑嘻嘻地走到楼梯口,拿眼睛瞅了瞅宋未暇。
房东走了之后,门关上。宋未暇才问起来房东最后说的内容。封闯漫不经心道:“没什么,他说我俩是不是住一起。”
宋未暇若有所思,“你又来这里,傅衡江知道么。”
封闯说:“我管他知不知道呢。反正,我暂时也得和你挤一挤了。所以包租婆问我,我俩是不是一对。”
宋未暇一直乱转的眼珠子终于停住了。
他皱眉,“那你最后点头那一下,是什么意思。”
封闯心虚地说:“看你这疑心病,我再胆大包天也不敢染指你这个已婚男士。”
宋未暇再要追问下去,封闯一不耐烦,直接走开了。宋未暇只得收口,看着地,开始寻思下一次和这包租婆得建议卖你,不能让人家误会了什么,传口舌是非。
宋未暇站起来,然后看见封闯那精瘦挺高的身体佝偻着腰又从小房间折返,拿了一堆纸币交到宋未暇手里,“你先拿这个用着,要是不够,再问我要。”
宋未暇摆手,“不用,我可以自己去银行换。”
“那多麻烦,而且你不通语言,怎么混?”封闯信誓旦旦地拍拍胸脯,“在这里,我带你混。楼下有家菜市场,路一转就到了,晚上我要吃葱浇鲜鱼,你给我做。”
宋未暇低头看着钞票,恍然大悟了。原来这厮是这心思,给他钱让他炒菜,
这一阵子就当他的临时保姆了。
宋未暇接下了钱,寄人篱下就先这么混吧,“好。”
晚上在楼下菜市场将活鱼买了,现剖现宰很是腥气,宋未暇要了两只塑料袋,还要了盒子,专门装这条鱼。
回居民楼时,家家户户飘起了香气。这个地方不富裕,有小孩到处乱跑,温度虽不算冷,却很,潮湿黏糊,晾晒的衣物很难晒干。
宋未暇从几家的窗户里看进去,也才发现,这里的饮食习惯的不同之处。
外边一打听,餐厅里吃顿饭的价钱也不菲。
“难怪封闯要我给他下锅炒鱼呢。”宋未暇还多买了盐和酱油。冰箱一打开,里头还剩下前面那家租户留下来的小半瓶海鲜调味。宋未暇看了眼日期,已经超过保质期,便扔进垃圾桶。
随着香气渐渐浓起来,宋未暇也快做好菜。
他摘下围裙,扫了一眼干净如初的衣服,却仍抬起袖子闻了闻,这一会功夫,外边天色已暗。远处码头边,船鸣声传了过来。
这声音悠远飘摇,与那荒凉暮色合衬,当船开动的时候声音越发响亮,每一下都嗡嗡响着,鼓震耳膜。叫人不自觉托着手肘,从中听出些离人的思绪。
躲在香江这密密麻麻住户的小楼里,宋未暇承认,心里有了前所未有的安定。
他恍惚地想,封闯说的找个普通人家柴米油盐,烟火生活,是否就是这样?
宋未暇结了两次婚,却依然不懂得什么叫生活。在傅家,是绝对不会又让他下厨的时候的,他当然也乐得清闲。
只是有时候,想到了宋未暇和傅鸿桐早外边房子里单独住的日子。那个时候,宋未暇也曾洗手作羹汤。
想来傅鸿桐不爱吃他做的菜的。
那时候,傅鸿桐常常不还家。
宋未暇每次都做了一大桌子热菜等他,却每次等不到人,只等来渐渐发凉的菜肴。
冷下去的不只是那热乎乎香喷喷的汤。
也有他一颗积极澎湃的心,从热血上头到冷静落寞。
傅鸿桐朝夕不归是常态,即便回来了,也是和宋未暇分床睡。
为什么宋未暇那时候就还一门心思咬定,傅鸿桐快和自己日久生情了。是怎样的错觉,让宋未暇心生恍惚,觉得在和傅鸿桐过小夫妻生活?
宋未暇宁愿再也不想起那时候的日子。
否则,他会觉得曾经感受的点滴美好,桩桩历历都不容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