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故槿眼明腿快,立刻后退两步,堪堪跟花束错开。
莫思岑因郁故槿躲避玫瑰花的举动怔住了,连手都还垂在半空中,脸色惨白,一动不动。
郁故槿见状,终于还是不忍心,“我不是在躲你。只是对玫瑰花过敏。”
莫思岑这次是完完全全、彻底的愣住了,好像最拿手的绝技却在众目睽睽之下演砸了一般,神情里全然是迷茫与无辜。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郁故槿,喃喃道:“……对玫瑰过敏?怎么可能?我曾经送你那么多次……你从来没有拒绝过……”
她说到这里顿住,像是忽然相通什么似的再也说不下去了,强撑着的一股气倏然塌陷,眼泪终于还是不受控的落了下来。
她哭的动静不大,只是悲恸地哽咽着,把头埋进双手里,眼泪一滴一滴顺着眼眶滑下去,精致轻薄的妆容被哭花了,像是失去灵魂后滑稽的木偶。
周围的客人纷纷侧目。
良久,郁故槿再次无奈地叹了口气,还是体贴地站到她面前用身体阻挡住窥探的视线。
但这次郁故槿却没有再仔细而温柔的替她拭泪,甚至隔着昂贵宽阔的木制餐桌,郁故槿身上干净而温和的气息都消弭在了空气中,无迹无踪。
兜兜转转,她终归还是因为虚荣和自负,弄丢了珍视她的人。
其实拒绝说出口的一瞬间,郁故槿并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感或是笑泯恩仇的释然,那些都太遥远了,她只是觉得空虚,无边无际、了无生趣的空虚,好像心里结疤的伤口从里向外的逐渐溃烂。
她当初满怀热忱,信以为真一句承诺,将所有感情和爱意献祭般付出后,没想过结局只是深渊向她露出狰狞的獠牙。
——别害怕郁老师,我喜欢你。年龄与性别都不是阻碍,我会陪你一辈子……
——郁故槿,我跟他们只是吃个饭,你知道的,画展展位是要靠活动的呀……我最爱的人是你,抱抱,亲爱的……
——你现在怎么这么啰嗦啊郁故槿,我都说了我减肥不吃晚饭!你自己做的自己吃,我画还没画完呢!
——我们,分开吧……
宁池静默地站在餐厅的落地窗外,如雕塑般一动不动,眼睛钉在郁故槿身上。
正午的阳光明媚的有些刺眼,宁池深邃的眼睛微微眯起。午高峰时期的车水马龙、人声喧闹都渐渐在耳畔消失。整个世界都静默的好像只剩郁故槿与莫思岑在光影下相对而坐的剪影。
隔着一层厚重的单向视玻璃,郁故槿侧脸轮廓显得模糊又冰冷,她哪怕仅仅长身玉立的站着,看上去都像是一个不可亵渎的神话。
宁池很难控制住自己不去乱七八糟地揣测:莫思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要不要脸?她一个已婚女人不好好专注自我的找前女友做什么?不会还贼心不死想要复合吧?
……复合?!
霎那间如雷轰顶,宁池满心只有一个想法:扯什么淡!她配吗?
她闭了闭眼,感觉浑身的血往头上涌,酸涩难忍的晕眩感一阵一阵在体内蔓延,麻木但却并不清晰,让她分不清楚是心口的刺痛究竟是出于愤怒还是痛苦。
但宁池比任何人都明白,自己有什么资格争风吃醋呢?
莫思岑再怎么说也尚且有个旧爱的名头,她宁池又算得上郁故槿的什么人呢?
良久,宁池闭了闭眼,呼出一口带着血腥的气,断然转身,拉开餐厅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