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沈秉颜摇了下头,淡淡道:“是全部视频。”
宁池瞳孔骤缩,这时才是真真正正惊了一下,连尾音都变得有些急促和尖锐:“……全部?李冉他哪来的全部?!”
之前不管怎么听靳之阙描绘李冉,但因为宁池从未跟李冉正面交锋过,甚至因为沈秉颜一向对李冉不假辞色的缘故,所以并没有很直观的感受。直到现在当沈秉颜轻描淡写的挑出李冉手里握着的底牌究竟是什么时,宁池才产生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她可能从始至终都低估了李冉的残忍和手段,宁池不由心想。
“他黑进了尤安的电脑。只不过尤安的电脑防火墙本就没多牢靠,因为他根本没想到过有人会注意到自己有拍视频的癖好。”
沈秉颜顿了一下,从表情来看她应该是克制了又克制,完完全全是出于一种修炼了二十余年的良好修养,才没任由自己说出脏话。
“这……我姑且用癖好来指代吧,很匪夷所思的那种,我一度怀疑他是不是受过什么心理创伤因此需要如此诡异的疗法——一般人□□总归是想要私密的,但尤安不是,他荤素不忌,男女不论,性|欲蓬|勃,并且特别喜欢录制自己跟别人□□的视频。尤其特殊的是视频中他自己裸|体出镜的比例甚至要远高于对方,这根本不是出于将来要挟的需求,哪怕我见过最极端的自恋狂也难以望其项背。这一点不管是他在国内还是国外的嫖|娼视频里都非常一致。唯一的一点区别是,自从到了国外,他便再也不碰SM了。”
宁池呼吸猝然一顿,就在沈秉颜说话的同时一个隐约的猜测浮上心头。她目光落在同镜面般反射着幽光的大理石上,清晰倒映着沈秉颜紧绷到极致的下颔线和有些惨白秀丽的面孔。
“他最后一个SM视频拍摄的,是沈竹筠。”沈秉颜沉默许久,她盯盯地凝视着面前遗像上女人温婉明朗的眼睛:“……五个小时零八分钟整。你还记得阿筠家里人拿给我看的那句遗言吗?它是在这段视频第七分半的时候,阿筠对着空气说的。”
——她甚至都不知道这句话要对谁说。她哪怕生前受尽凌辱之痛,哪怕从未享受过这世界带来的半点欢愉,但留给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句话,依旧是别为我报仇。
往前走,让一切血腥和背叛抛在身后,别为了我让自己活在仇恨里。
沈秉颜静静的站在原地,很久不动也不说话。隔着生死鸿沟和悠长岁月,数年前一幕幕景象如同千万片雪花在眼前盘旋飘转,每一片都倒影着曾经最为甜蜜的回忆:
漫山遍野的茶花里,一个女人用明朗而又标准的普通话点着手中的《论语》:“君子九思:视思明,听思聪,色思温,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问,忿思难,见得思义。”
那双捧着《论语》的手抚摸过沈秉颜的发顶:“没有哪个职业是只有谁才能做好,假以时日,你必定成为很优秀的律师。”
……
过了不知多久,沈秉颜才喉口的血腥才慢慢咽了下去,她睫毛已经沾上了湿润的水汽,乌黑浓密的光泽里隐隐让人忍不住产生怜爱,然而形成一种很强烈对比的是,眼底却闪烁着一种可怕到摄人的冷静。
“从杀了孟域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没有回头路了。宁池,李冉和尤安绝非等闲之人,其实留给我的时间并不多。血|债在我这里终归要血|偿,可能有人可以谅解,化干戈为玉帛,但我不行。如果法|律给不了我公正的审判,我不惜用最朴素的方式实施个人报|复,哪怕代价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