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故槿姐，是我靳忖。”

不料接通电话后却传来靳忖的声音，听起来为着急道：“不好意思这么早打扰你了，我打宁姐电话打不通，你现在跟宁姐在一块吗？”

“我们在一块，她手机没电了昨晚可能是忘了充电。”

郁故槿温和道：“别急，发生什么事了？用我让她接个电话吗还是等会让她给你回过去？”

“能让宁姐接一下电话吗？”靳忖说：“主要是乐播那边发生了点状况，我担心……”

“……什么状况？”

郁故槿闻声回头过，只见宁池推门进来了，手里还拿着郁故槿的外套。郁故槿把手机递给宁池，示意宁池自己跟靳忖通话，宁池接过手机开了免提放在洗手台上，边听靳忖说话边把外套披在郁故槿的肩膀上。

这间酒店的保暖措施其实做的不错，不穿外套也感觉不到凉意。但宁池就是特别龟毛，老古董般感觉早上起床不穿外套身体里就会进风，等年龄上来很容易关节痛，还用眼神威胁郁故槿不许脱。

郁故槿十分不满又无可奈何，刚准备说我又不是什么陶瓷娃娃，怎么用得着如此精心保护？结果还没来得及替自己辩护，就听见靳忖咳嗽了一声，说：“宁姐！你快去看看群消息，出大事了!”

宁池此刻满心愉悦的沉浸在昨晚两人的温柔乡里，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嘴毒玩笑说：“什么事把你吓成这样，大早上的跟个扑棱翅膀吱吱叫的小鹌鹑似的，怎么，你的进化是以年为单位的，新的一年要重新开始进化？”

可能是刚睡醒的缘故，宁池声音里带着不太正常的沙哑。

“……啊。”靳忖发了个没什么意义的语气词，语气听上去应该是克制了一下，告诫这是自己的老板才没当场骂出个什么来。

“不是。”

靳忖深吸了一口气，难得一板一眼地跟宁池说话：“半个小时前有个定位在云贵的号注册了一个新的直播间，名字叫做天|道轮回，按理说这种带有明显倾向性的名字是会被审核卡住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账号偏偏躲过了审查，并且直接开了直播。”

“但是这并不是最重要的，更令人惊恐的是它的直播内容并不是平常的游戏娱乐，而是……在虐|杀一个人。”

宁池跟郁故槿对视一眼，表情同步变了：“……虐|杀？什么意思？”

“应该是，因为现在还没有开始，但是根据弹幕还有直播间的简介能确定的八九不离十。”

靳忖说：“结果有人报了警，但是目前内部消息是不管是乐播还是警|方都根本追踪不到这个IP的具体位置，直播间的布置也没有任何有用信息，甚至连屏蔽这个直播间都没有用，听说这是一个什么暗||网给接进来的。”

宁池静了静：“…………”

“现在的情况就是一团乱麻，网|信|办那边派专案组来了乐播总部，技术部的也临时通知全部到岗，而这个直播间的内容因为过于猎|奇而热度高居不下。所以乐播干脆死马当活马医了，把这个直播间发到平台的主播群里，试图让大家看看有没有认识被捆在直播间的那个人，然后还用官方账号发了个什么，让工作室配合转发。”

“…………”

宁池脑海里模模糊糊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刹那间脸色就变了，几乎是咬着牙才慢慢的、一字一顿道：“那个人，是个男的吗？”

靳忖迟疑了一下，说：“看头型的话像是，不过说不太准，他的脸被蒙着。”

这时郁故槿从外边把宁池的手机拿了过来插上电，开了机递给宁池。她递了半天却并不见有人接，于是忍不住扭过头去看宁池。

不知是不是浴室里贴的白色瓷砖的缘故，宁池脸上的血色几乎退的干干净净，但神情却有种摄人的几乎看不见丝毫情绪的平静，仿佛对这一刻的到来有种命运般的尘埃落定但又无可奈何的感觉，甚至如果更仔细的看能发现她撑在洗手台上的一只手，每一根手指都紧绷到了快要硬生生撇断的地步。

发现郁故槿在看自己，宁池扯了下嘴角，露出个有些僵硬的笑意“你、你怎么……”

“手机。”郁故槿打断她，又把宁池的手机往她的方向推了一下。

宁池轻声“哦、哦”了两声，机械地抬起手臂拿过手机，赫然看见几十条未读消息。

宁池盯着手机界面，手脚一阵发凉，眼睁睁看着红色提示数字不断上升，一条条私聊消息如幽黑封闭的潮水般密不透风的朝她涌过来。宁池知道自己应该点进去，去彻彻底底确认自己推测的真实或是错误，但浑身却如同被抽尽了所有力气，除了站着连一个多余的姿势都做不到。

郁故槿走过来微微弯下腰，抱紧了宁池克制不住颤抖的身体，安抚地拍打着她的后背，一边从洗漱台上拿起手机对靳忖说了句再见的话，然后利落地挂断将手机塞进自己的口袋里。

屋子里一片静默，方寸之间只能听见郁故槿动作间衣料摩擦发出的细微动静。郁故槿沉默许久才轻声说：“宁池，她已经尽力了。”

宁池把额头抵在郁故槿的肩膀上，哽咽着吸了口气。

宁池其实很少流泪，但每一次都是静默的、无声的、摇摇欲坠，即便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也能感觉到那是怎样的一种痛苦和无助。郁故槿感觉到自己外衣的肩膀都湿透了，滚烫的泪水仿佛无情的冲刷着她心脏深处最柔软的那处，让她内心酸涩的涨成一片。

“如果不这么做的话，她活着便真的只有无尽痛苦了。”郁故槿抬手抹掉宁池眼角的泪，轻轻摩挲着宁池的额头，沙哑低声道：“宁池，你做的已经很好了，但是秉颜有决定自己走那一条路的权力。”

“我们不能替她原谅，也不能要求一个伤痕累累的人放下仇恨，理所当然的认为正义永远不会从暴力中产生。当法律没有办法给受害者以尊严的时候，那以暴制暴就是绝大多数人唯一能走的那条路。”

“……我知道、我知道……”

宁池强抑制着咽喉酸热的痉挛，干咳出来的气音几乎不成调：“我只是在想，为什么不再等等呢，至少等把这个新年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