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清姿想陪伴的,不过是那年台下眼神干净纯粹的少年罢了。
一点一滴的相处中,纪清姿早已看出动心的并非一人,可他们之间没有一人主动点明。
纪清姿非常清楚梁乐都做了些什么,梁乐也清楚这一点,他们心照不宣的没有点明。
明明他们之间,有些话与事,并不用点明,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已足够说明所以了。
纪清姿以为到了最后,是否表明心思已经不重要了,当初的少年与少女还在便足够了。
原来这都是自己以为的……纪清姿转身作揖道:“柳少卿,我愿接受任何处罚。”
*
柳欲在门前转了半晌,最后还是小心翼翼的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屋中的炭火燃的很足,刚踏进去就让人感受到一阵热浪扑面而来。
杜渊似懒散的枕在榻上,手中拿着一本书,双眼微阖,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昏昏欲睡。听到动静,抬眸看着人道:“怎么不进来?桌上有你的东西。”
柳欲走到桌边,看到了一份卷宗。看着卷宗上的字,乐道:“我先前还奇怪庞黎怎未把卷宗给我,原来在你这呀。时间久了差点忘了,你不提我都想不起来有这事呢!”
杜渊问:“不看看吗?”
柳欲拿起卷宗,走到燎炉旁,打开炉盖将卷宗扔了进去,放下炉盖拍了拍手,转身坐在榻上道:“没什么好看的,我一开始选择他一起查案,就证明我最后会信任他的。说是查身份,不过是与他不熟,且他有嫌疑罢了。况且日后未必会再相见,就没必要了解这么多。”
杜渊放下书起身道:“你当真如此自信,与他日后不会相见?”
柳欲道:“所以你让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件事?”
杜渊叹道:“科举结束后,我便要回边疆了。”
“啊?回边疆?”柳欲眨着眼,缓缓低下头,好半晌才道:“也……挺好的,那就回呗。”
杜渊静了片刻道:“柳欲,你知晓原因的。”
*
“所以呢?”南旻悄悄指了一下柜台前记账的纪清姿,向蔺郁苍追问:“所以最后纪东家还是纪东家?”
蔺郁苍反问:“如此不好?”
“如此甚好!”孟恒轻声道:“纪东家终究是被牵扯其中,能脱身便是极好。”
南旻点头表示认可,犹豫之下看着对面无精打采一身绸缎的柳欲,小声问道:“那柳少卿你呢?怎么如此……没精神?”
柳欲听了抱着手扭头道:“以后不用唤了少卿了。”
“啊?为何?”南旻一脸迷茫。
蔺郁苍也微微看了他一眼,心中有了两分猜测。
柳欲唇角微微上扬,“包庇举人查案,被上奏弹劾,然后被贬了。”
孟恒感叹道:“可少……柳公子看着一点也不悲伤。”
柳欲抹了把脸,回头垮着张脸道:“我还难过,好悲伤呀!”
未过一秒,便恢复原样,唇角的弧度又明显了两分。
“柳少……”蔺郁苍及时止住,问道:“你被贬至几品官。”
柳欲捻着指尖,这他还真不知道呀!便摆手道:“不知道,想来是陛下还在考虑吧。”
“你们听说了吗,有官员被抄家了,抄出来的那些呀,是一箱接着一箱的往外抬呢!”
“我听说过一些,那些官员呀,好像是姓秦方陈,反正就是和之前的举人案有关的那几个姓。”
纪清姿笔尖一顿,抬眸看了谈话的举人们一眼,唇角的笑意深了一些,继续提笔落字。
“听说负责抄家的,是明威将军呢!”
“是他呀?那就不用担心那些官员会不会从狱中活着出来了。”
“莫说这些了,会试将近,不知各位兄台可以信心通过会试?”
“小道消息,此次会试,殿试题目皆由陛下出!”
客栈安静了一瞬,无人出声。
“哎呀,我不知为何,心跳的有些快了。各位兄台,我身体不适,就先回房休息了。”
“哎呀,我的脚踢到桌角了,我就先回房养伤了。”
接着,有不少举人以不同的理由回房休息。
“蔺郁苍!”柳欲转身凑近他问:“你有把握中那三鼎甲吗?”
问完蔺郁苍,柳欲又问了孟恒一遍。
孟恒迟疑道:“柳公子,羲国有一条律法规定,举人不可查案,我与蔺兄又都参与了查案,还可以参加会试?”
南旻一愣,想到还真是这回事急忙点头,眼睛都睁大了几分的盯着柳欲。
“我知道呀。”柳欲张了张嘴,指尖搓着衣袖淡定道:“你们是为羲国安稳出力,女帝是一个明辨是非之人,自是不会怪你们。”
孟恒欣喜道:“真的吗?若是如此,我便放心了!”
“蔺郁苍,你不说点什么吗?”柳欲挑眉道:“莫不是你没有信心中三鼎甲?也对,你如此懂破案,说不定是把读书的时间,都拿来看与破案有关的书籍了!”
蔺郁苍道:“这当然是柳公子的话,蔺某难以信服。”
柳欲哼了一下道:“你倒是说说,为什么这么久了,怎么不见陛下身边的人亲自来宣旨?怎么不见衙役的人来抓你们入狱?”
蔺郁苍垂眸嗤笑一声道:“柳公子,我这人从来不做亏本的事。”
“好哎!”难得听懂言外之意的柳欲拍桌道:“若你中了三鼎甲,我就请你吃一年的饭和饼!”
蔺郁苍点头道:“好,若是我没中,饭和饼就免了。”
“好!言出必行!”柳欲抬掌道:“君子一言!”
蔺郁苍看着柳欲道动作微怔了一瞬,抬手与之击掌回道:“驷马难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