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问竹轻轻环住齐之荣的胳膊，低声道：“郎君，你打算怎么做？”

“我终究是做不了良善之人。”齐之荣缓慢的道：“我很羡慕李旭尧。”

翁问兰抱住齐之荣，坚定道：“李玉成，你还有我，翁家会做你的后盾。”

齐之荣闭上眼，也身上抱住翁问竹，低喃般开了口，“谢谢。”

即便故人远去，我也不再是孤身一人。

*

最近合乐有了乐事，翁家的女婿齐之荣变了，变的只知花天酒地，不知回家。

万家小姐的未婚夫曾兴怀因早早中了举人，如今将要前往宣和参加科举，将来定能捞一个官来做。

两家的夫婿形成鲜明对比，沦为不少合乐百姓的饭后谈资。

日子在一天一天的过去，脸色难看的举人曾兴怀前往宣和参加科举去了。

*

万寻菱相邀李宅见面，五人齐聚一屋。

“所以，万小姐查到了。”齐之荣不想废话，直接点名话题。

万寻菱看向曾兴怀，眼中闪过无助，伏在桌面泣声道：“我知他不是好人，却不料他如此不堪！”

翁问兰上前安慰道：“寻菱，现在知道也为时不晚。我们还有机会改变——”

万寻菱摇头道：“不，你不知道！他是我的亲生父亲，而我不知道是他和那个无辜女子生下的孩子。那在这之前，有无数的女子被他残害——”

“他的罪行不止于此。”万寻菱咬牙道：“他……不该存活于世！”

翁问竹上前拉着翁问兰往后退，轻声道：“她已有想法，你莫去打扰她。”

“曾举人，不日你将要赶路，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万寻菱挤出一丝笑，“我们几人将此事商量便好便没什么事了，你不用担心。”

“不。”曾兴怀一顿，严肃道：“我陪着你。”

万寻菱不再劝阻，只道：“如此，也好。”

“他的生意，是不会让我接手的。而目前能接触到生意的，只有曾举人。”齐之荣分析道：“曾举人将要去科举，几月不归，我们不能什么也不做。我们……要做一些让他措不及防的事。”

“杀了我便是。”

几人震惊的看向倏然开口的万寻菱。

“若是不舍，让我多活几月便是。”万寻菱笑靥如花，“曾公子考上进士，衣锦还乡。他还未高兴几日，就听到唯一一个女儿没了。还未悲伤，又得知女婿是毁了自己家业之人。还未反应过来，齐公子你便可一刀杀了他，慢慢折磨也行。可还够狠心？”

“寻菱！”翁问兰双眼发红，“你从未做过坏事，为何要如此？”

万寻菱看了翁问兰片刻，走上前抱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肩道：“问兰，曾公子都还未阻拦我，你急什么。”

翁问兰哭道：“他不像我一般小气，他不会阻拦你，他只会尊重你的决定。”

万寻菱调皮一笑，“问兰真聪明。”

*

曾兴怀前往宣和参加科举，翁问兰黏着万寻菱学习酿酒，翁问竹装模作样的逮着花天酒地的齐之荣责骂。

是笑谈，也是忍耐。

有一日，他们收到了信，那是雨很大的一晚。

曾兴怀要回来了……

今晚，万寻菱该走了……

于是，那一晚，一对夫妻在李宅等候着，一对好友在万宅享受着最后的时光。

“我第一次杀人，我下不去手。”齐之荣还是向翁问竹吐出自己的懦弱。

“没事的……”翁问竹顿了片刻，抱住他道：“没事的……”

怎么会没事呢？齐之荣看着桌上的蜡烛，也许，没有李家灭门惨案，他应该能做一个良善之人……

“嘭——”屋外传来什么东西落地的响声，接着有人喊道：“姐——”

屋内的两人对视一眼，匆忙开门看去，只见一身狼狈的翁问兰跌跌撞撞的向这跑来。

翁问兰跑进屋中，两人才闻到一股混着泥土的血腥味，低头看去，她的手中握着一把匕首。

翁问竹震惊道：“问兰，你做了什么？”

翁问兰泣道：“我……我伤了寻菱……”

“娘子你现在快与她去换衣物。”齐之荣夺过匕首道：“换好衣物后你就去寻郎中，速度要快。”

翁问兰迷茫道：“你……不问我为什么？”

“没什么好问的，你去便是。”齐之荣说完，快步冲向屋外。

翻过院墙，齐之荣来到了万宅，看到了躺在血泊中的睁着双眼走神的万寻菱。

齐之荣走上前，抱起人放到床上，“万姑娘，曾举人不用一个时辰就能赶来，你不想见他？”

“他给我写了好几封信，每字每句都是对我的喜爱。我对他的确也如此，可这又如何，这不能改变血海深仇。你能让我活到现在，便是最好的了，该还的还是要还。”万寻菱轻叹道：“齐公子，能在我死后，帮我一个忙吗？”

齐之荣半蹲下，“万姑娘你说。”

“请在我死后，挖去我的双眼。”似是担心齐之荣不解，她低声解释道：“我也爱美，不想死后化作鬼魂看到自己的丑陋之样。还有便是，替我向问兰说一声对不起。我不该与她吵架，然后借她的手伤我自己的……我明知道她胆子小的……”

“那曾兴怀呢？”齐之荣问：“你没有什么要与他说的？”

“就说……”万寻菱轻抿着唇，“不悔做出这个决定，亦不悔与他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