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只是饮着茶,没有言语。
“说回方才的事。”景元道:“先生与丹枫及丹恒有几分相似,那些人错认也很是正常。丹鼎司鱼龙混杂,有不满现任龙尊衔药龙女的,也有担心丹恒会继任龙尊之位的。”
钟离道:“难怪上次在神策府见到丹恒时,他以白色帷帽遮面。”
景元无奈苦笑一声:“也是没法子的事情。在仙舟,丹恒早已成了众矢之地。如今建木重生,尚未封印,此刻他们正在鳞渊境,着手此事。先生若想见无名客,少时这船便会抵达。”
钟离喝完茶,抬眼:“若是为将军而来呢?”
景元再次苦笑道:“丹鼎司早已被渗透,药王秘传虎视眈眈。此前又经历建木一事,六司伤亡无数,百废待兴。为补空缺,广招人士。然而,这就给了那些有心之人可乘之机。”
他轻轻叹气,“不瞒先生,如今我已是强弩之末,分身乏术了。倏忽之乱以及饮月之乱对罗浮造成的影响至今还在,镜流丹枫白珩应星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百年难遇。如今罗浮人才断层,新生力量应接不上。高树靡阴,独木不林。”
景元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口饮尽。淡淡的苦涩味在唇齿间蔓延开来,他向前探了探身子,双肘撑在膝盖上,左手托着下颌,歪着脑袋冲着对面的钟离轻轻一笑:“面对如此局面,先生有何高见呢?”
钟离放下茶杯,看着景元那双金黄色的眸子:“将军并非束手无策,恐怕心中早有论断。只是受制于联盟,不便展开手脚施展罢了。”
景元轻轻笑了,他直起身子,换了右手,托着下巴,仍是那副笑容:“知我者,先生也。”
钟离徐徐吹着茶水:“将军心中早有决策,我的作用不过是从旁辅助,查漏补缺,近日我多往丹鼎司及鳞渊境走动走动便罢了。”
“有先生在,我便可安心一些了。”景元说完,又状似不经意间提起道:“先生要的棺椁已经定制妥当,可自行前往化外行商罗刹处寻得。只是这人行踪不定,只知现在罗浮,却到处闲逛。”
钟离垂眸:“将军觉得此人有问题?”
景元道:“然也。”
钟离叹息一声,他放下茶杯,认真地看着景元。
?
景元问道:“先生何故用如此眼神看我?”
“只是在想,将军用起人来,真是毫不吝啬,每一分每一秒都被薅干净。”
“哈哈。”景元没料到是这个理由,还以为自己哪里没考虑全。见钟离如此认真纠结此事,
他不由得笑了起来:“不瞒先生,这仅仅只是罗浮一角。”
钟离幽幽道:“本欲尘世闲游,终究是黄粱一梦终成空。”
景元忍着笑意:“为表我的诚意,先生在罗浮的一切开销,都由神策府承担。”
钟离叹息:“如此,便多谢将军了。”
景元还礼:“岂敢,该是景元多谢先生伸出援手了。”
说话间,一壶鳞渊春已经见底,船也漂泊到了鳞渊境。
景元和钟离下了船,湿软的沙滩踩上去异常柔软。正前方的龙尊雕象高大醒目,龙尊手执长枪,脚踏沧浪,威风凛凛。
而龙尊雕象的前方,丹恒和星以及白露都陷入了混战。
“浣溪终于忍不住露出了真实面目了吗。”景元抵着下巴,胳膊捅了捅旁边的钟离:“先生,要不我们去帮一下忙?”
钟离被撞到肩膀,如山岩般肃穆不动。他看了一眼前方混战的星,神情凝重。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星战斗的身形。出手方式和之前完全不同,找不到一点儿相似之处。来到这个世界后,她似乎完全适应了这里的行为习惯,就连相貌和身形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若说还有之前一点儿相像之处的话,就是性格和战斗风格了。一如既往地精神状态欠佳,常以嬉笑示人却内藏千秋,什么阴暗地爬行,什么当场倒地口吐白沫,一堆骚操作,弄得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一如既往地出手简单粗暴,干净利落,杀伐果断,完全不讲究身法,只渴求力量,能动手绝不废话,能动棒绝不持剑。
但如若不是这欠佳的精神状态和简单粗暴的战斗风格,自己恐怕还认不出她。
就在钟离愣神的时候,景元已经加入了混战。面对白露的询问,还破为幽怨地说了一句:“救兵?我就是救兵!”
钟离哑然失笑,他神色一凛,双手环胸。
“天——动——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