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王站至景元的身后,双手负在身后,神情淡淡道:“若十王司是我的一言堂,许多事情处理起来难免有失偏颇。你可知十王真正的含义?”
不等景元回答,十王便自顾自解释起来:“旁人只晓得我阴晴不定,却不知要承受住十个英魂在体内要面对何种精神压力。然为了处事公允,本王不得不如此行事。但自我换上钟离先生的面孔面对你以来,我可有半分不符合钟离的行为准则之处?这便是钟离的厉害之处。自本王的体内有十个英魂以来,他们便一直各抒己见,争吵不休。每日总会吵得我头痛欲裂,难以入眠。然自从钟离的这幅面孔植入本王的面容以来,其余十个英魂仿若哑声一般,一句话也从未说过。本王倒是清静了,夜里也常睡得着。然日久天长,本王也难免会被那钟离腐蚀了意识。十王司落至钟离这一介化外民之手,神策,你告知于我,这难不成就是你乐意看到的局面吗?”
“神策,本王知晓你并未参与此事。虽然你数次为那钟离说话,但你是仙舟罗浮的将军。即便你再欣赏那位先生,有些事情还是要做出些取舍。那位先生的面容确是与丹枫有几分相似,但你要明白,你想要找寻的身影已经不在了。”
十王还欲再说,却被景元打断:“非也。”
“什么?”
十王仍是那副慢条斯理的模样,仿佛不论景元说出何种言论,他都能泰然处之。以往景元最是欣赏这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样子,但如今安在十王身上,他确是欣赏不来。虽然他顶着与一张与钟离无二的面庞,但景元如何也不能将之与钟离相提并论。他厌烦了,厌烦这种虚无缥缈的怀疑与子虚乌有的言论。究竟到何时,联盟才能做到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我说你错了,错得十分离谱。我与钟离相交,起先确是因为他与丹枫有几分相似。然钟离与丹枫并非为同一人,一番交谈下来,予人的感觉也并非似丹枫那般清冷。我与他深交,只是因为此人值得。于我而言,他从来不是丹枫或是丹恒的影子。他是一个完整且独立的人,他谈吐不凡的气质和泰然自若的处世态度,很是令我艳羡。他所描绘的那个海清河晏的世界,也让我热血沸腾。”
“此为其一。”景元道:“其二,钟离并非背后暗算别人之人,定然是你做了什么触及他底线的事情了。”
十王的眸子有了些许阴冷。
景元回过身来,直视着十王那双如钟离般鎏金色的眸子,“我不知他之前的逆鳞为何物,但如今除却身边的两件故乡之物,怕是再没有第三件东西能让他如此行事。一是那曾经被天才俱乐部#83黑塔收在空间站奉为奇物的风之翼,二是那被无名客从假面愚者处买来用以捉弄彦卿,后来被收容至十王司最后却被我要来用以换取钟离信任的那件大伟丘面具。”
“那件风之翼的功效,我不知飞霄与怀炎在联盟的呈报中是如何描述的。但既然能够被收容在黑塔空间站内,想来与这个世界的包容性是强于那个奇怪的面具的。于是乎,你让人盗取了钟离随身携带的面具。仔细想来,也就只有这副面具能引起你的好奇心了。若是当日我向十王司讨要这副面具时,你身在罗浮,怕是这副面具我也要不出来。没了这副面具,钟离也不会对我卸下些许防备。如今也就不会因为想要帮我,进而也遭到丹鼎司新任司鼎灵砂的怀疑。”
“那位元帅府亲签委任状派下来的司鼎……”景元不由得笑了,但也没有直接戳破,只是说了一句:“倒真是尽心尽力。”
“神策,你醉了。”十王淡淡道。
“既然你说我醉了,那我便借着醉意再多说几句。”景元道:“若非你对钟离心有怀疑,便不会让灵砂盗取钟离随身的面具。若非这件对钟离至关重要的面具,你如今也不会是钟离这副面孔。一切皆是因果。”
“这件事或许是我做得有失偏颇。”十王闭了闭眼睛:“但若是钟离故意为之呢?依你所言,钟离此人深不可测,如何会轻易让灵砂盗取这对他而言至关重要之物?”
“若是钟离已经参透了这面具之用,他早已不在罗浮了。”景元道:“他来罗浮,并非游山玩水,而是为拯救故乡而来。留在罗浮,也是情非得已。”
“我看不尽然。”十王道:“提瓦特的毁灭是注定的,钟离如此聪慧之人,如何会料想不到?他处事淡然,若是看不透这些,怕是也早已与那提瓦特一同覆灭了。”
“这番话从你口中说出,倒是显得尤为奇怪。”
“我本人对钟离先生也极为欣赏。”十王道:“若非如此,我也不会将他视作一位旗鼓相当的对手。胜败乃兵家常事,此举是我棋差一招,怨不得他人。我千里迢迢而来,也并非兴师问罪。只是想邀请钟离一道去虚陵坐坐,也一同见见元帅。”
景元自是知道十王心中打得是什么算盘,只是道:“正好我也有事要向元帅亲自禀报,待处理完持明的相关事宜,我会与钟离一道前往虚陵的。十王诸事缠身,不若现在就启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