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看过溸湍之后,挑帘而出。正想回神策府,不料却在院中看到了轻摇羽扇的椒丘。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隙,看上去已经等候多时了。
“钟离先生,小生这厢有礼了。”
钟离微笑回之,“椒丘大夫。”
“先生有时间吗?小生有些事情想向先生请教。”椒丘摇着玉扇,上前一步,笑眯眯道:“正巧最近新研究了一种火锅料理,先生若是有兴趣,不妨先品尝一下。”
先前钟离一直对椒丘避而不见,椒丘也晓得钟离的用意,故而也没有刻意迎上前去,但如今却是不同了。当椒丘与灵砂正在探讨溸湍的病情时,抬眼便看到顶着一张钟离面孔的十王堂而皇之地进来了。
他猜想到钟离应是也一并来了,虽然不知晓钟离到底用了什么法子让十王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但想来应是与灵砂脱不了干系。此番过来不知是兴师问罪还是另有嘱托,但总归应是他听不得的东西,椒丘便很知趣地请辞离开。
然十王却并没有避讳他,看到他在这里时没有丝毫惊讶,反倒听到自己要离开时显得颇为吃惊。甚至还特意正面看向他,为了让自己瞧个清楚明白他如今到底是个什么面孔,还反过来问候了一下自己的伤情。
听说十王性情古怪,难以捉摸,椒丘一时有些拿不准十王的心思,不知是真问候还是借机阴阳,毕竟自己深夜突发恶疾确实是自己的一个计策。于是椒丘便再三请辞离开,许是十王见他离开的意志颇为坚定,便也没再强求,大发慈悲让他离开了。
从那个是非之地离开后,椒丘便一直待在院内。觉得有些事情已经闹至不可收拾的地步了,十王面容生异对于仙舟联盟来说可谓是不小的影响。若是联盟因自己相助过钟离先生而向曜青责难,到时该如何收场。就在椒丘愁眉苦展之际,钟离却正好送上门来。如此,椒丘又怎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便直接笑眯眯地迎了上来。
钟离自然也知道椒丘在担忧什么,便应承了下来,但却话锋一转:“阁下盛情相邀,本不该拒绝,只是我还有些事情要回神策府向将军禀报,改日若是有时间,再来相会也不迟。”
“既然钟离先生如此说了,小生也不便多说什么。”椒丘摇着羽扇,“来日方长。”
说话间,十王已经掀帘而出。见椒丘与钟离站在一起,不觉有异,朝钟离道:“先生,本王还有些事情,便不在罗浮上逗留了。代本王向神策辞行,我们来日在虚陵再会。”
钟离捕捉到了关键词,“虚陵。”
椒丘解释道:“虚陵,联盟最神秘的仙舟,据说连天舶司都不知晓其位置所在。”他看向十王:“十王此举是否经过深思熟虑,小生斗胆,请十王三思而后行。”
十王双手负在身后:“已经五思六思过了。”
“……”
椒丘睁开眼眸,眼底暗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钟离先生这一去,究竟是成为座上宾还是沦为阶下之囚。他神色有些复杂,禁不住再次看向十王。
分明是与钟离先生一模一样的面庞,为何给人的感觉却是截然相反呢?倘若说这二者皆是性情冷淡之人,十王的则是一种不近人情的冷漠,仿佛一具没有感情的偃偶一般,就连表情都是那么僵硬。而钟离先生则是一种表现出来的距离感,他十分平易近人,只是周身上下不凡的气质有些让人望而却步。待了解之后才发觉此人十分没有架子,只有当涉及底线的事情时才会使他动怒。
椒丘还待再说几句,却被十王打断:“椒丘大夫,听闻你前段时间受伤十分严重,几乎到了濒死的地步。是钟离先生请来了名医,才使得你起死回生。”顿了顿,他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是救命之恩。本王知道你是知恩图报之人,然元帅的决策本王也不敢置喙,只能依命行事。你再多说几句也是无济于事,还是少费些功夫。”
“……”椒丘闭了闭眼睛,复又睁开:“十王说得是,是小生太过急切了。”
十王点头,看向钟离,重复道:“先生,本王在虚陵等你。”
钟离道:“后会有期,只要——”他一顿:“你们承受得起。”
十王沉默半晌:“自然,希望到时本王能以本来面目与先生相见。”
钟离笑而不语。
十王朝钟离微微颔首,便拂袖离去。
“十王慢走。”椒丘目送着十王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