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雍容看着镜子中的她:“日子一天天过去,总觉得好像很久了。”
虞棂兮不说话。
他的手很快,也很巧,只是比起碧昙来,挽的鬓更加松散。
也许是怕弄疼了她,他一直都是轻轻的。
等到他终于挽好,替她戴上珠花,插好步摇。
她忽然问:“你以前,也为别人挽过鬓吗?”
云雍容的手没有停下,他回:“......只有你一个。”
“我想起来,还有些话本落在梨花筑了,我先回去一趟。”
明知这是借口,云雍容还是应了。
她回到梨花筑,坐在镜匣前,看着镜中的自己。
准确的说,是看着自己的发鬓。
夫君为她挽的,是平日里她最常挽的发鬓,两边的青丝从耳边挽起,盘在脑后,头戴珠花,发间插着步摇。
碧昙备好茶歇,看到她,欣喜地夸赞:“这是公子为夫人挽的鬓吧,公子的手可真巧。”
虞棂兮也摸上自己的发:“是啊,一定是平日里挽了很多次,才能如此熟能生巧......”
碧昙笑道:“公子对夫人真是情深意切,能常常为夫人挽发的,我看这京都,也就咱们公子一人了。”
情深意切,呵。
虞棂兮想起某一幅画像上,云灵犀的发鬓,也是两边的青丝从耳边挽起,斜插一支步摇,额前缀着红色水玉。
和她的装束,是如此相似。
孰能生巧,也不知,是为谁熟?
一想到,曾经,他也是这样,站在灵犀郡主的身后,为她温柔地挽发,她就感到心中烦躁。
还有酸楚。
眼眶里有热盈盈的东西快要溢出来。
她抬手,将发间的步摇取下,丢到梳妆台上。
而后还是不满意,抬手,将珠花一枚枚拿下,丢到台上。
一旁的碧昙见状,自然知道夫人今日不对劲,再联想到公子的问话,知道夫人正在气头上,一时不敢搭话。
虞棂兮低下头,让人看不清她红了眼眶。而后伸手,胡乱地将发鬓全部打散,拆开。
她想到云雍容温柔的手,细心的为她挽发的样子,还有看她的眼神,她终于忍不住,伏在台上,开始小声地哭泣。
碧昙手忙脚乱:“夫人,你别哭呀,这......您要是哭坏了身子,公子定是要着急的。”
虞棂兮一边哭一边不忘吩咐碧昙:“别,别告诉他。”
碧昙立刻安抚地为她顺气:“好好好,奴婢不告诉公子,夫人,可别哭了,您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不妨和奴婢说说,切莫自己一个人哭坏了身子。”
虞棂兮听后,却是不再回答,只是伏在台上,委屈地哭着。
碧昙安慰了许久,虞棂兮方起身:“替我打盆热水来。”
碧昙吩咐侍女端来一盆热水,然后将毛巾浸湿,替夫人按在眼上。
眼眶周围热乎乎的,很舒服,虞棂兮又莫名想哭。
反正毛巾按压着,谁也看不见。
于是,她又独自哭了一会儿,很久以后,才将毛巾拿下。
碧昙看着夫人红红的眼睛,说:“夫人,您这眼睛都哭肿了,公子要是看到,肯定知道您哭了许久。”
虞棂兮看了眼镜中的自己,确实,她的眼睛哭的红肿,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想了想:“再拿两个热鸡蛋来,敷敷吧。”
敷完以后,还是比较明显,她索性道:“替我上个红色系的妆容,眼眶这边颜色深一些,盖住这些痕迹。”
碧昙应了。
过了一会儿,虞棂兮看着镜中的自己。
红色系的眼影显得她的眼睛有些柔媚,细长的眼线,红色的唇,比她原本的妆容要浓厚不少,却又显得娇媚动人。
“夫人,今日想梳什么样的发髻?”碧昙一边为她梳发,一边问。
虞棂兮垂着睫毛,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不要挽在两边的。”
碧昙先将她的发丝梳顺,而后慢慢盘发,这次,碧昙将她的发丝全部挽在脑后,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余下的发丝顺在身后,用一根红色的发带系着,再选了两根金色的步摇,插在两边,长长的步摇垂下。
这下,镜中之人的神态气韵就完全变了,看上去,不如从前那般灵动清雅,而是绚烂华丽。
“夫人,这样的妆容打扮,与这素衣似乎有些不搭,不如换一件红色的衣裳?”
“不......”红色,是灵犀郡主最喜爱的颜色,那些画像中,最多的便是红衣。
“倘若不配红衣,配其他的颜色,似乎有些......”
“......你去拿一件红色的衣裳。”
“是。”
碧昙选的这件衣裳极为华丽,是鲜艳的红,裙身上绣着金线,与她的妆容搭配起来,确实相得益彰。
穿上红裙,站在镜匣前。
虞棂兮仔细观望。
倘若,她现在是灵犀郡主的脸,那么......
在她的脑海里,她想象着自己的脸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灵犀郡主的脸。
两张脸相重合......
下一刻,她不敢置信地退后一步,脸上写满惊骇之色。
她发现,要是换了这张脸。
她简直,就是云灵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