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下一截血淋淋的手腕。
下一刻,他终于反应过来。
他捂着手腕,直直地退后几步:“你,你——”
现在,他终于知道,为何他身上没有一点雨水了。
因为雨水,都被他的内力蒸发了。
这人,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识相的,还不赶紧离开。”那公子依然是这样,不紧不慢。
这句话是方才他对他说的,眼下,他却是轻而易举地还给了他。
这种嘲讽,这种屈辱......
大汉捂着手腕,目光之中,满含怨恨,可他也清楚,论实力,对方碾死他,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眼下不是逞强的时候,他低下头,遮住自己怨毒的眼神,捂着手腕匆匆离开,经过虞棂兮身边时,他不甘地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令人不寒而栗。
虞棂兮下意识地避开了他,视线投向那堆火光。
直到那大汉的身影消失在雨中,她才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而后,她又望向那位蒙着白布的公子。
这人......
又是一阵白光,从他的指尖一划而过,飞快地掠到她眼前,她尖叫一声,闭上眼。
过了一会儿,她小心翼翼地睁开。
她没事,哦,不对,绑她的绳子被什么利器给割断了。
她自由了。
她站在原地,看了一眼蒙着白布的公子。
这人,好像是个好人。
至少,他救了她。
她往前几步,真心地出声道谢:“多谢公子相救。”
公子端坐在火堆边,肤色透着抹病态的苍白,却并不显得阴郁,他的声音暗哑:“举手之劳。”
也就是不用她道谢的意思。
她再联想到方才,她说的那句“你还有没有良心,不仅不帮忙就算了,还嫌我吵,活该你看不见”,心中不禁暗自后悔,她怎能说出如此伤人的话,于是,她又道歉:“方才,那句,是我无心之失,还请公子莫要放在心上。”
公子神色平静,手摸着盲杖:“无妨。”
看上去,也不像在意的样子。
两人一时无话。
虞棂兮瞥了眼自己肩膀处破碎的衣裳,有些头疼。
此次出行,她为了避免麻烦,就没有带换洗衣裳,眼下衣裳破碎,也幸好,这位公子眼睛看不见,不然孤男寡女,在这破庙,她总感觉有些不适。
她走到破庙门口,望了望外头的天色。
外面依然大雨滂沱,雷声轰鸣,没有马,凭她的脚程,预计很久才能到下一个地方。
何况,她不能就这样上路。
想了想,现在能帮她的,就只有......
不过,那位公子看起来,并不好说话。
她眼下也没有别的法子了,总不能在这干等着,等到那位公子走了,恐怕下一个来的,不是那两个大汉,就是远桥别院的人了。
还是,她多心了,其实远桥别院的人,根本就没有来找她。
思来想去,她还是厚着脸皮走回火堆旁,只是刚走到那公子周身三尺外,那公子忽然出声:“请勿靠近在下周身三尺内,否则,在下的剑,必见血光。”
虞棂兮:“......”
不过,他的剑?
他哪来的剑?
她怎么没看到?
说起来,方才也是,她明明看到有白光闪过,怎么没有看到兵器?
她摇了摇脑袋,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她坐着,和他保持了距离:“敢问,公子名讳?”
那公子自我介绍道:“在下姓谢,名寒枝。”
似是怕她弄错名字的含义,他又道:“寒枝向月空馀影,陨叶知时不待风的寒枝。”
虞棂兮点点头:“我叫,小虞......谢公子,不知,你可否帮我一个忙?”
“请说。”
“我的衣衫被方才那人撕破,如今,不太体面,不知明日,你能否帮我买件衣衫来,若是可以的话,最好,再帮我买一匹马,你放心,买衣衫和买马的钱,我都会给你。”
幸好,出门在外,她留了个心眼。
她把一千两银票和一些碎银放在了衣袖里。
真正重要的令牌,还有大金额的银票,她都贴身妥善保存,放在了胸口。
谢寒枝听完,提醒道:“不是明日。”
虞棂兮反应过来,她望向破庙外灰蒙蒙的天色:“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卯时一刻。”谢寒枝说完,站起身。
原来,已经卯时一刻了。
不对。
他一个眼睛看不见的人,怎会知晓时辰?
还是这么精确的时辰。
虞棂兮打量着他。
只见谢寒枝杵着盲杖,蒙着白布,还是那样孱弱无害的样子:“在这等我。”
虞棂兮点点头,忽然意识到他看不见,又出声:“我在这等你,早去早回。”
虽然知道对一个盲人来说,早去早回这四个字不太好,可是,放她一个人在这破庙,她还是有些害怕。
怕那个大汉去而复返,又怕那两个大汉回来,还怕再遇到什么不好的人。
虞棂兮跟在谢寒枝身后,三尺外的地方,看着他一步一步,步入雨中。
而后,果然如她想象的一般,雨水在碰到他的那一刻,凭空消失了。
他独自行走在雨中,没有撑伞,甚至走的有些慢。
如此滂沱大雨,竟没有一滴淋湿他的发丝。
虞棂兮站在门口,目送着他走远。
内心久久震撼。
这世间竟有如此强悍的内功。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
谢寒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