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爱裴凝,所以在接受了裴凝不爱自己的事实后,就再也不忍心牵绊住她。
他不愿看到,她明明不爱自己,却要表现出爱的样子。
对双方都是折磨。
所以他不再争吵,不再乞求。
如果他的离开能让裴凝自由。
那么他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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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稚觉得憋闷,所以没有多作停留,带了些换洗衣物和爆米花的东西,就启程往江城去。
冬日短昼,天已经黑了。
车开出半个多小时,临近青城边界。
手机响起时,井稚瞥了眼手边智能屏上的来电显示,脑子瞬间短路了一刹。
是裴凝的电话。
他回过神来,靠边停车。
“喂?”
听筒里只有忽短忽长的呼吸声。
井稚心里一紧,又问:“裴凝?”
许久之后,裴凝的声音才传来。
“井稚。”
鼻音很重,听起来囔囔的。
“怎么了?”井稚有些担心,“有什么事吗?”
又是长时间的留白。
就在井稚已经打算打视频过去确认裴凝的情况时,她又小声说了一句。
“井稚,你能不能不走。”
井稚神色一滞。
他的心被这句话高高扬起。
但很快,又狠狠落下。
他听出了裴凝的醉意。
“喝酒了吗?”
井稚轻声道。
“嗯,”裴凝吸了吸鼻子,“喝了。”
“不是千杯不倒吗?”井稚的声线愈发温柔,像是怕吓到裴凝一样,“空腹喝的?”
裴凝又“嗯”:“空腹喝的。”
井稚叹气。
“你在家吗?”
“我在家呢。你要来找我吗?”
裴凝的语气欢快了些,带着期待。
井稚无奈,应下:“等我一会儿。”
挂断电话,掉头回城。
他在路上买了饭,把爆米花放回家,推开裴凝家门的时候,她正东倒西歪地坐在地毯上。
“你来啦。”
裴凝见到井稚,歪歪扭扭地要起身,结果一个不稳,往一旁栽去。
井稚立刻两步跃过客厅,稳稳接住她。
“小心点。”
裴凝扒着井稚的脖子不撒手,只傻笑。
茶几上,地上,摆了满满的空酒瓶。
井稚又生气又心疼。
“这么喝,胃不要了?”
裴凝没理井稚的斥责,拽着他在地毯上坐下,兴奋地指着电视。
“井稚你看!我发现上次的电影没看完,我们一起看完好不好。”
井稚扭头看去,电视上的画面暂停在上次退出的时刻。
是那部井稚最喜欢的悬疑电影。
但他现在却没有看下去的心情了。
“先吃点东西。”
井稚把包装盒一一拆开,摆在桌上。
喝醉的裴凝有点像小孩,不听话得很,怎么都不好好吃饭。
没办法,井稚只能夹一口,喂一口。
裴凝还是不安分地乱动。
“看嘛看嘛。”
她自顾自地按了播放。
还剩四分之一的剧情,时长已不足半小时。
井稚不让裴凝再喝酒,把酒瓶全都拿走了。
再加上强硬地喂了她一些饭菜,裴凝耍脾气似的撂挑子。
“不要。”
她干脆躺在井稚腿上,让他不能再逼她吃东西。
井稚拗不过她,只好放下筷子。
房间里温度很高,裴凝喝了酒,又吃了饭,很快困意袭来。
她迷迷糊糊地抱住井稚胳膊。
“井稚。”
她又在叫他了。
井稚俯下身子,附耳过去。
“怎么了?”
“你能不能……不走。”
一样的话,一样的心跳停滞。
井稚僵硬地坐起身,手上机械地摸着她的头。
他没有回答。
他怕一开口,便又沦陷了。
井稚仅存的理智扯着他神经,告诉他。
不要信。
裴凝的陷阱,他已经踩过足够多了。
这不过是她的醉话,明天醒来,她大抵又不会承认了。
装作没听到,彼此便都不会尴尬。
井稚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电影上。
所以他没有听到裴凝的最后一句话。
裴凝说:
“我爱你呢。”
这句话被吞进了电视声响中,谁都不会再知道。
电影结束,井稚低头看向已经睡熟的裴凝。
片尾曲压抑沉闷地充斥着房间。
终究,还是他一个人看完了。
把裴凝抱回卧室,盖好被子,又收拾了客厅残局,井稚跪在床边,静静望着她。
月色隐没。
他轻声告别。
“再见,裴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