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池白再次按住她的额头,手上稍一用力,何处枝的眼皮就开始如吸水般沉重。
困意袭来,何处枝支撑不住,终于阖眼。
剧场的灯也随即暗下来。
大幕拉开。
舞台上,几个空洞的人形影子像是被注入了各色的血液一样,慢慢变得充盈、鲜活起来。
接着,它们开始扭动着脖子、胳膊和腿,像一个个机器人一样僵硬地动起来,很快,便适应了这幅身体,和一个个真人无异。
话剧舞台两边的电子屏上红字亮起,万池白静静地盯着看,只见上面一行字滚动。
“剧接上回,何处枝于机舱火灾中弃友独活后……”
何处枝站在广袤无垠的空白大地上,缓缓地睁开双眼。
迎接她的是无尽的空旷与寂寥……
“申有时……”
何处枝对着广袤的银白色世界轻唤,她知道他也在这儿,可能顶着另一张她没见过的脸。
“申有时……是我,何处枝,我知道你也在这里。”
何处枝环顾四周,皆为一片银白,看不见前路和远方。
她站在世界的中央,企图寻找另一个身处边际的人。
“申有时!”
她卯足了力气大吼道,向着四周跳着转圈喊着。
可周围依旧寂静一片。
“不管了,”何处枝轻咳两声润了润嗓子,“就这个方向吧!”
于是她看着眼前的无路之境,信步迈去。
话剧厅里,上演的却是另外一出戏剧。
裘钟躲藏在山林之中,窥着竹林那边,林梦雨正如何处枝一样,大声呼喊着“裘钟”。
“申有时?”
白色的世界褪去,何处枝看着平原上的那个熟悉的背影。
“你找我?”
那个背影回过身来,确实是申有时无疑,他微笑着,看不出喜乐。
“对,我找你。”
何处枝轻轻说道,她极力放慢语速,整理着自己的语言。
这一次,她不要留下任何误会的可能。
“我去你家找你了,因为我觉得我们在医院那么没头没尾的结束,太不是滋味了……”
“但是你不在家,所以我猜到你很可能在这里……”
“你想说什么?”申有时站在原地不动。
“我想很真挚地向你道歉,真的,对不起。”
“为抛下我道歉吗?那我原谅你了。”申有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不,我为我没有认出你来而道歉。”
“这和抛不抛弃她无关,我反复回忆了很多次,最终得出的结论是,为了活命,我一定会抛下她,这是人性。”
“但如果那时,我能认出来那个小女孩就是你,我死也不会这么做。”
“因为这是……”
何处枝期待申有时能默契的接下后半句,可是他没有。
“因为你是我唯一的朋友。”静默过后,何处枝自己补上后半句。
“去你妈的朋友。”
申有时冷冷地说。
何处枝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申有时……”
明明他一开口就说已经原谅她了,怎么到最后,反而说这么伤人的话呢,他不该是这么一个暴躁的人啊。
“少他妈的为你的自私找借口了。”
何处枝的眼里,申有时的脸开始变得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