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没过两日,大观园便翻了天。
迎春的大丫鬟司棋和她表弟的私情曝光,他表弟逃走,她暂时被看押;探春怒掴邢夫人的陪房王善保家的;惜春的大丫鬟入画替她大哥保管着银子鞋袜,这些全都是私带入园,惜春强烈要求打发入画出去;凤姐奉命查抄大观园,没有被查的宝钗很不自在,将住在蘅芜苑的湘云交给李纨后搬回薛姨妈那里。
一时间,大观园上上下下皮都紧了三分。哪怕凤辣子再次卧床不起,也没能让她们松快半分。王喜凤虽然远离大观园,但无论是紫鹃还是雪雁春纤,她们都有些交好的小姐妹散落在大观园各处,彼此交换信息的时候真的是战战又兢兢。那些被撵出去的哪个不是姑娘身边得脸的?曾经风光归风光,如今落魄归落魄。
“姑娘,咱们不会也被查抄吧?”这是被吓傻了的雪雁。
王喜凤安抚道:“想什么呢?谁敢查到老太太房里来。”
紫鹃倒是不怕,“就算被查又如何,咱们不作亏心事,就不怕查。”
一来真的没人敢动荣庆堂,二来她们这里的确干干净净。紫鹃很庆幸当初园子里闹的厉害的时候,姑娘将房里的丫头嬷嬷们都拘的紧。
“咱们只管做自己的事,别挑头,园子里能不去就不去。即便领了差事过去,两人结伴,别瞎逛。”虽然当前的状况而言,不必这么风声鹤唳,但多交代几句,小心无大错。
当然,对大人物而言,大观园里这些不过是小事。她们如今关注的是甄家被抄一事,这或许是对物伤其类的最新解读。
晚间贾母处开饭,因探春随尤氏从园子里来,顺便就一处吃了。哪知如今府里连碧梗米都是可着人头做的,多出一个人来,这上等米就不够支应。难怪贾母生日还没过下来,贾琏便要商量着鸳鸯开库房抬了贾母的金银大家伙去当银子周转呢!
展眼便是中秋,贾母与王夫人商量着将中秋夜宴摆在山上,那里正是凸碧山庄,大厅已被布置一新,只府里这些人丁围坐,显得格外宽敞。
王喜凤本不想去,可缺席的人太多。李纨和凤姐仍在病中,宝钗宝琴自回了薛姨妈处,邢蚰烟和李家母女自不必说。最终能陪贾母身边的姑娘也不过是三春及湘云黛玉。若王喜凤再不去,只怕贾母更觉寂寥。不怪得家家都求人丁兴旺。
大家行酒令,讲了一轮不伦不类的笑话,又听孙子们作诗,勉强热闹了一场,又贾母便放男丁们各自高乐去了。女眷们依然陪着贾母吃酒赏月听笛曲。
席间,贾母抱怨薛姨妈等人都回家团聚,倒显得她们这几个女眷不够热闹。湘云也偷偷扯了王喜凤的衣袖抱怨:“可恨宝姐姐,说好今年中秋要一处赏月,起诗社联句,到今日便弃了咱们。”
待看够了山高月小,湘云又撺掇着去山下的凹晶馆临水赏月,顺便联诗,“她们不来,不如咱们两个竟联起句来,明日羞她们一羞。”王喜凤本就是奔着贾母来的,哪里会偷溜,只劝她安静赏月。湘云无趣,与迎春和惜春一般,早早回去睡了。
到最后,王夫人唯恐更深露重着了寒气,苦劝老太太回去睡,彼时该走的都走了。只探春和王喜凤随着贾母及王夫人等下山。
过得两日,便听闻王夫人打发了宝玉房中好几个丫头,又吩咐园中姑娘们分得的小戏子们都不得留在园子里,一律让干娘们带出去各自配人。一时间,园子里辣的拉扯的扯,丫头们悲自己的遭遇,干娘们喜往后发嫁干女儿得来的聘金。
虽然这一波并没有波及到住在荣庆堂的豆官和藕官,可藕官跟方官蕊官一向交好,那二人死都不肯随干娘家去,一心要剃度出家,藕官自然也不肯独一个留在府里。王喜凤也不知她如今跟朋友们去一处好,还是以后贾府倒了之后被发卖好,最终只能由她。自己的命运尚且未定呢,怎么料理的开别人的命运?
只大观园是越发寂寥了。这与季节无关。
先是薛宝钗搬出了大观园。虽然讲了一堆诸如母亲卧病,兄长说亲,家中无人打理之类的场面话,但究其根本还是查抄一事惹的祸。哪怕当年是遵娘娘旨意入住,如今园子里出了难言之事,也只能避嫌。
迎春出去的更早,先是奶嬷嬷犯事,再是贴身大丫鬟犯事,邢夫人已经无法容忍她在园子里持续折损大房的面子,加上她也大了,官媒上门好几次要说亲,干脆连同邢蚰烟一起搬回了东大院。
如今园中住的也只剩探春惜春宝玉并李纨带着湘云,连熟悉的丫鬟都少了泰半,寥寥几人,再无初初入园时的鼎盛繁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