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的凌晨五点钟左右,我自然醒的时间提前了许多,大约是昨晚睡得较早的缘故。
起身瞧瞧盆栽里的树根,才一夜的时间,残留的主干上竟萌发出棕褐色的叶苞。我想,它注定是命不该绝吧。
此处山间晨雾的自然灵力颇为丰富,适宜修炼。打开屋门,任清风涌入。日复一日的打坐晨练过后,已至上午九点。简单地收拾一下东西,随时等着师傅带我离开。其余的倒是还好,主要还是打包树根的事,这个事繁琐复杂了些。
来回忙活的支碎片刻间,蓝家主悄然登门而至。
“蓝家主,你怎么来了?”
完全是猝不及防,来不及掩藏。不想被蓝家主发现我带走了残树,我急忙将其遮于身后。
“纤月,我来是想送你件东西。你看起来好像很忙碌的样子,现在有时间吗?”
“这……有的。”
我支支吾吾着,向来不会隐瞒的我心虚得不成样子。
蓝家主无奈地笑笑,忍俊不禁道:“行了,不用藏了,我早就看到了。你若是喜欢这野树,拿去就是了。”
竟然被发现了,我尴尬地原地直曲脚趾。
“蓝家主,谢谢你。”
蓝家主走过来,亲切地拍了拍我的胳膊,说:“纤月,其实很多主观层面的事你是可以直接和我表达的,不用觉得难为情。年轻人,有自己的个人想法是件好事,这代表着独立的开始。我知道,你们这一代和我那一代之间隔着许多代沟。但我们是平等相处的,不是吗?”
“蓝家主,比起前世,你变了很多。”
我不由发出惊诧的感叹,要知道前世的蓝家主向来是说一不二的,尤其是在家事方面。虽然也会考虑别人的建议,但还是以她为尊。如今如此自由开明,真是令人唏嘘。
“唉,前世我又何尝不知道自己有些时候的蛮横无理呢。只是那时世事无常,很多事情我是不得已而为之,皆为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下下策罢了。
比如当年的蓝缨一事,就是个典型例子。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依旧愧疚在心。”
“蓝缨?”
这个名字乍一听比较陌生,但我前世貌似从哪个仆人那里提起过。
“蓝缨她是我领养的第一个女儿,名义上对外来讲是蓝府的长子。比起蓝疏的不喜世事,她能文能武,心若明镜,处事妥当,八面玲珑,更能自在地应对凡间尘俗。
我原本想假以时日,将下一任家主的位置传给她。怎想到她竟与一微不足道的采茶女私下定情,甚至不愿接受我为她安排好的亲事。
主母之命,媒妁之言,成亲之事对于前世那个动荡混乱的世界来说,是权利和地位的结合。若是我那一辈,云澜城势力较少,方可自由亲配。可到了蓝缨那一辈,树敌云集四起,家族联亲是必要措施。
我只好采取了些手段,逼迫蓝缨和某位千金成了亲。那采茶女作为平室,与之平起平坐。她们领养了两个女儿,养护在千金的膝下。蓝缨和千金并无伴侣之实,只是表面掩人耳目而已。
采茶女性格跋扈张扬,生性自由活泼,不适合拘泥于宅墙之内。她整天徒添麻烦,待以时日定能酿成大祸。于是我暗中施加压力,想要将她驱逐。
几年后的一次晚宴,蓝缨喝得烂醉如泥。我故作设计,牵线搭桥,得以使蓝缨和千金发生了肌肤之亲。采茶女得知后绝望之至,离开蓝府远去。
我原以为就此达成目的,怎能想到,蓝缨竟为了那个野女人,连偌大的蓝府都不要了。她在遥远的某处世外桃源买下一座茶庄,和采茶女双宿双飞,过着自给自足的平凡日子,从此不再和蓝府有任何瓜葛。”
讲述着蓝府曾经发生过的故事,往日里神情严肃的蓝家主颇是动容。
“那今生呢,蓝家主你和蓝缨还有见过面吗?”
听闻此言,蓝家主悠长地叹息一声,直摇头道:“偶遇过,可她根本不愿意认我。
其实不止是蓝缨,关于蓝疏前世的伴侣花桂糖藕,我也是有些不满的。但考虑到花蓝两家勉强算是门当户对,蓝缨之事作为前车之鉴,我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蓝疏的亲事自己作主去了。
算了,不聊这些伤心事了。来,这个是我准备在你前世的而立之年时送予你的,但由于当初的天有不测风云,我没能及时赠你。今生亲手将此物送给你,算是物归原主。”
蓝家主递给一个精致的木雕盒子,我接过打开,里面躺着一水蓝色的天然玉石,形状呈凹陷的弯月牙,质感像果冻般水润通透。上下钻两圆孔穿过缕红线,缀下的浅色缨穗为其锦上添花。
“哇,好好看。”
别在腰间,我连连赞叹。
“喜欢就好。曾经我想过……唉,算了,如今以长辈的名义送给你,我也是乐意的。”
蓝家主欲言又止,喃喃自语些我听不明白的话儿。
蓝家主的伴侣是个实在人,临走前送给我许多剥好的麦子。
跟随师傅回到宅中,我将野树种在桂树旁,为其浇水施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