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的就是这一句。
温嘉诚身份特殊,一来她出身温国公的独生女儿,出身世家;二来她近来备受困扰,恨不得自己是个男儿身继承家业,今时有这样的机会摆在面前,自然不会放手;三来,她曾是孝懿太子的太子妃,虽说已是和离,可朝中诸人看在孝懿太子的份上,谁不卖她份薄面呢?
刘安低头,笑意浮在脸上,旋即转身扶起温嘉诚,四目相对,眼中唯余炽热:“嘉诚,你有才华,有本事,又有家世。有你从旁助力,我便可安心了。”
“你且再耐心等上些时日,待我将朝内一应事务料理妥当,我便开设女子科考,到那时,便可招揽天下有才能之女子入朝为官。”
温嘉诚拱手恭敬道:“谨遵殿下旨意。”
说着,刘安不免轻叹一声:“只是……这女子科考,普天之下只我这是第一场,只怕消息一出,大家都在观望,无人参与呢。”
“若是第一场便办不好,无人参与,那往后只怕就没了张望。”刘安摇摇头,双手交叠一拍,犯了难:“这可怎么办才好?”
温嘉诚宽慰道:“殿下不必过于忧虑,单这京中有才能又郁郁不得志的女子数不胜数,单我知道的便有四五个。殿下若是放心我,便尽管放手去做,参与科考的女子,我亲自去游说她们。”
“即便是她们有所顾忌踌躇不前,我温嘉诚定会形影不离地跟随在殿下身后,做殿下的门生。”
刘安轻轻拍了拍温嘉诚的手,眼神坚定,点点头,道了声:“好。”
送走刘安之后,温国公夫人凑到温嘉诚身旁问:“嘉诚,方才大长公主殿下同你说了什么?”
温嘉诚浅浅一笑,并未将她与刘安密谈之事说出:“那可是?好的事,父亲母亲就等着看吧。”
温嘉诚此时神采奕奕,往日的颓势一扫而空。
温国公夫人见女儿的精气神全回来了,见她不愿说,也不再追问。
“国公爷,夫人!族内宗亲们又来闹了!”
闻听此言,温国公及夫人的脸色骤变。
温嘉诚上前一步,气势汹汹道:“把他们都打出去!温国公府何时容得下他们在此造次!”
仆人们怔住片刻,抬眼看向温国公,待看到温国公点头默许后,纷纷抄上了家伙事。
温国公原想着,待他与夫人百年之后,除了温氏一族的族亲外,女儿温嘉诚会无依无靠,为着女儿,温国公便对族人多有忍让,毕竟日后还需从族人中过继嗣子承袭爵位。可如今女儿能依靠上抚政大长公主,他亦可安心,对这些蹬鼻子上脸的族亲们,便也无需再忍。
听得门外传来的阵阵哀嚎,还有声声的吵闹叫嚷咒骂之声,温国公夫人顿觉解气,头疼都缓解了不少。
温嘉诚看着父亲母亲如释重负地笑容,心中之路早已坚定,她一定会坚定不移地站在大长公主殿下身边,殿下推行女官之政,她也一定会坚定地走下去。
依着大长公主的意思,不日便要开设女子科考,她也该去笼络些人去参与科考了。
京中不乏有才能有抱负的女子,开国公家的孙女李淑华,齐国公的小妹张兰馨,抑或是王太傅的孙女王润蕾,她们只是苦于女子的身份,无法参与到朝廷之中。
温嘉诚想了想,决定先从开国公家的孙女李淑华下手。
开国公祖上是跟着天启皇帝打江山的老臣,位列四国公之首,只是后面的子孙们不争气,自承道一朝起,开国公家的子孙们科考无望,早已不在朝廷的要紧处任职当差,如今仅仅靠着祖上荫封支撑着这一大家子。
若说自救,开国公家里不是没想过法子,先前抚政大长公主的封号还是永安公主时,开国公家里便想着通过迎娶公主与皇家攀上关系。
家里出身贵重的,满打满算只有李重满这一个长子长孙,可这李重满还偏偏是个整日混迹在脂粉堆里的人物,家里妾室婢女成群,又毫无志向可言,如何能配得上承道帝心尖儿上的永安公主?
如此一举,非但没有自救成功,反而挨了承道帝好大一通训斥,开国公府的状况倒是更差了。
听说近来开国公府里的夫人们都开始悄摸地卖首饰了。
如今既有这样的机会,想必李淑华自是不会错过。
温嘉诚驱车来到开国公府,随着一众丫鬟婆子们将她引到后院,便听到一声高过一声的争吵,听着像是李淑华和李重满的声音。
李淑华恨铁不成钢道:“兄长身为开国公府的长子长孙,理应多读些书多下些功夫,一心向上科考,来日考得个功名——”
李重满道:“得得得,又来了。”
温嘉诚听得尴尬一笑,同身旁的婆子说:“听着他们里面在交谈,我不便进去,便在此处等着吧。”
同样是在一旁屋内等候的王润蕾见院内人影攒动,掀起厚重的帘子,小跑出来道:“嘉……嘉诚,你……你也来……来了。”
温嘉诚见到王润蕾,很是意外。
王润蕾道:“进……进屋等……等着吧。”说着,带着温嘉诚进了一旁的屋子小坐。
隔壁屋子里一阵物品落地的啷当声响起,温嘉诚同王润蕾甚是担忧地站起来在屋内踱步。
只听得李淑华恨恨道:“兄长,你很是不该整日混在女人堆里面,平日里诗书礼乐你不是很通吗?做文章作诗你都在行,你也很是该在科考仕途上下些功夫,你身为长子长孙,理应担上复兴家族的担子才是。”
李重满道:“阿谀奉承、曲意逢迎,实非我本愿,那如泥潭一般的官场,我实在不愿去里面搅合。”
“再说了我的好妹妹,你也不看看参与科考的都是些什么人,他们都是寒门子弟,我出身开国公府,祖上都是跟着宫里贵人在战场上厮杀的,我与那些人自是不同。”
“你也不看看,满京城的官宦子弟中,有哪一个是参加过科考?大家不都靠着祖上的荫封谋个一官半职吗?说白了,大家都看不上那些寒士们,看不上他们挤破头一般地通过科考就任个一官半职。”
“我是开国公府的长子长孙,我若是参加科考,岂不丢面儿?日后我又如何能在大家面前抬起头来?”
李淑华听得此话,不可置信的地走到李重满面前,手里的书卷拍打在书桌上:“兄长,如今家里落败,单凭祖上的荫封,如何能撑得起这么大的一片家业?”
“不说别的,就看如今的温国公,人家也是战场上厮杀下来的,历代驻守边疆,功勋卓著,即便是今日回京,也在朝堂之上能有一席之地,陛下、乃至长公主殿下都对温国公礼让有加。”
“如今的齐国公,虽说人家才刚承袭爵位,可人家素来有抱负,又有哪一个敢小瞧了去?”
“还有王太傅的孙子,比兄长还要小上几岁,先前外放出京几年,如今不也回京任职户部侍郎吗?他走的这每一步,不都是脚踏实地走出来的吗?”
“他们又有哪个是只靠祖上的荫封过活?”
“比比比,你就知道拿我和他们作比。”李重满辩驳道:“妹妹,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只看得见他们外头风光,没看到他们里头糟啊。”
“那温国公,只有一个女儿,如今为着过继嗣子的事儿,族里都快闹翻了,满京城都在看他们家的笑话呢!可你看我们开国公,谁敢看我们家里的笑话?有我这个长子长孙坐镇,你看他们谁敢?”
“还有那齐国公,文章诗句,骑射拳脚,哪一样比我好?若我日后承袭爵位,定不会比那齐国公差。”
“还有那王焕,更是——”李重满摇摇头重新坐下,收拾着桌子上的一片狼藉,眼神中满是嘲讽:“你以为那户部侍郎是那么好当的?你以为那户部尚书程显是什么好人?保不齐他也会像黄崇安一样,落得个惨死狱中的下场。”
李重满摆摆手:“啧啧啧,妹妹啊,这官场上,没你想得那么简单,没那么好混。”
他也不是没想过去朝廷里面担个一官半职,先前孝懿太子在时,太子手下能人众多,哪里轮得着他奉承?